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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蜀:周叔弢、傅增湘递藏《洪范政鉴》略考


作者:佚名       来源于:中华书画网

徐蜀:周叔弢、傅增湘递藏《洪范政鉴》略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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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28年,傅增湘购藏南宋写本《洪范政鉴》后,极度兴奋,他在《藏园群书经眼录》卷七中赞道:“其为淳熙十三年秘阁缮进之原帙无疑矣。笔法清劲,雅近唐人写经,纸格无左右边栏,犹存卷子本遗制。玉楮朱栏,新若未触,真孤行天壤之秘籍矣”。“ 与百衲本《通鉴》俪成双鉴,岿然为吾家藏书之冠”。
 
关于此书的递藏情况,傅增湘说:“每卷首有‘内殿文玺’、‘御府图书’印,卷尾有‘缉熙殿书籍印’,皆宋代内府所钤朱文大印。别有‘大本堂书’印,知明洪武中曾入内府,又‘海隅’朱文印,则明人藏印也(《藏园群书题记宋内府写本洪范政鉴书后》)”。又说:“原书清宫旧藏,后归盛伯羲(昱),盛没后归景朴孙(贤),余获之景氏之后(《藏园群书经眼录》卷七)”。《中华再造善本总目提要洪范政鉴》所述大致相同:“此本鈐有‘內殿文玺’‘御府图书’ ‘緝熙殿书籍印’等印記,表明此本在南宋一直是皇家藏书。又鈐有‘大本堂书’印記,表明明初仍為内府藏书。大本堂建于明洪武初年,用來聚藏古今图书,並在此延四方名儒,教太子、亲王,属东宮教养之地。晚清此书曾入盛昱郁华阁,再入完顔景贤家、傅氏藏园、双鉴楼,最后入藏中国国家图书馆”。其他各家论述,未见歧义。(注:前日拿到新出版的《国家图书馆宋元善本图录》,发现该书《洪范政鉴)条目,注明了周叔弢旧藏。特此申明,2020,1,10)对此,我有不同意见。通过对相关资料的梳理,我以为,《洪范政鉴》入傅氏藏园之前曾被周叔弢先生短暂收藏。依据如下。
 
《洪范政鉴》一书中有三方至关重要的印章,可以佐证我的论点。一是周叔弢先生的藏书印“周暹”,二是完颜景贤的藏书印“小如庵秘笈”,三是魏经腴的“经腴眼福”鉴赏印。
 
先说周叔弢先生的藏印。1926年,自明嘉靖二十七年黄姬水刻本《两汉纪》起,叔弢先生所藏善本书均钤盖“周暹”白文小印(参见弢翁《两汉纪》跋)。叔弢先生使用“周暹”藏印极为谨慎,从无在他人藏书中钤此印之案例,故凡有该藏印之书,皆为其藏书,包含短暂收藏即转让他人的过手之书。例如,1959版《北京图书馆善本书目》史部《资治通鉴纲目》,条目下方加注“潘捐”,指明此书来自潘氏宝礼堂,其他各目均未言其传承情况,即《宝礼堂宋本书录》,亦未说明此书收自何方。然该书卷四十六卷端,却钤有“周暹”藏印,如何解释?经核查早年间弢翁与琉璃厂书商王晋卿的往来信札,最终证明,此部《纲目》系弢翁分数次配补完整后,转售潘宗周宝礼堂的。并且弢翁嘱王晋卿,“此书乞勿与多人看,亦勿言为暹之书为要”(详见拙文《弢翁配补及转售宋刻《资治通鉴纲目》略考》)。
 
如上所述,《洪范政鉴》一书首尾皆钤“周暹”藏印,理当经叔弢先生收藏过。此说之另一旁证,便是完颜景贤的“小如庵秘笈”藏书印。《洪范政鉴》中钤有完颜景贤两方藏印,一为“完颜景贤精鉴”,钤于每卷卷尾“緝熙殿书籍印”之上;另一方就是“小如庵秘笈”印,钤在序文叶首及每卷卷端“大本堂书”印之上。重要的是:在序文叶首“小如庵秘笈”印上方,钤盖着“周暹”藏印,再上方才是傅增湘先生的藏印“沅叔审定”。《洪范政鉴》书中钤盖印章非常有规律,正文卷一至十二的卷端无“周暹”印,故“小如庵秘笈”上方均为“沅叔审定”。这足以证明弢翁在完颜景贤之后,傅增湘先生之前,收藏过《洪范政鉴》;否则,“周暹”不可能抢先钤盖于“沅叔审定”的前面。再有,“周暹”之印假若为经眼、鉴赏而钤盖,傅增湘势必明言,以消除可能产生的传承误解。
 
在阐述第三方印章“经腴眼福”之前,需要补充一点相关资料。前面曾提到,傅增湘在《藏园群书经眼录》卷七谓《洪范政鉴》“获之景氏之后”,但《藏园群书题记宋内府写本洪范政鉴书后》中的一段话,却与此稍有抵牾:“前岁景氏云殂,法书名画散落如烟,独此帙与松雪手书《两汉策要》最为晚出。《策要》旋归济宁潘氏,《政鉴》尚秘惜不忍去手,仅以重金质余书库者数月,祗完录副之願,而问鼎则未许也。今岁初春,文德韩估忽来商略,悬值绝高,非初意所及料。余乃斥去日本、朝鲜古刻书三篋,得巨金而议竟成。”据此,完颜景贤去世后,沅叔并未从其家人手中买到此书,书是第二年初春,从文德韩估(文德堂主人韩逢源,字左泉)手中购入的。
 
问题是,文德韩估又是从哪里得到《洪范政鉴》的呢?是景贤家人吗?当然不是,这就需要交代“经腴眼福”那方印的来历了。此印钤于《洪范政鉴》卷十二的卷尾,是琉璃厂文友堂主人魏文厚的鉴赏印。魏文厚字经腴,与傅增湘、周叔弢交往较密。经腴向有在所售卖之书中钤印的习惯。如国图藏宋本《切韵指掌图》第五十三叶,即钤有“经腴眼福”印。该书仅一卷,卷末有一段未具名题跋:“宣统十七年春,书友魏经腴作缘归我,价洋口口口口口,书价骇人……”又,傅增湘《藏园群书题记宋本切韵指掌图跋》也提到此书及魏经腴:“新春人日,厂友魏经腴忽举此见眎,则正秘阁所藏,与余所得影写本正同”。
 
综上,在文德堂之前,文友堂的魏经腴已经过手《洪范政鉴》,并且在书中钤盖了“经腴眼福”鉴赏印。通常情况下,资历更深,名气更大的魏经腴,是不会将炙手可热的《洪范政鉴》,直接转售于文德韩估的,中间必有过度者,就是弢翁。
 
那么,为什么《洪范政鉴》在傅增湘书库者数月,“祗完录副之願,而问鼎则未许”呢?答案是,景贤家人深知此书奇货可居,欲待价而沽;并且文人或藏友之间,对价值奇高之书,碍于情面,反而不好开口,故托词不售。熟稔经营之道的书商,可为卖家解忧,售出好价。《洪范政鉴》因此被文友堂收下(收购或代销)。文友堂知晓傅增湘欲购此书之经过,不便即刻找他,于是就将目光瞄准了购书势头强劲、经济状况更佳的弢翁。
 
至于《洪范政鉴》为何又瞬间易主,通过文德韩估到了傅增湘手中,因无资料可证,姑妄揣之:傅增湘与周叔弢二人的友谊,众所周知;沅叔对该书的渴望及书落弢翁之手,双方心知肚明,后者虽愿成人之美,然《洪范政鉴》这样一部“天壤之秘籍”,“悬值绝高”,朋友之间如何谈价?文德韩估此时便派上了用场。事后沅叔、弢翁均不愿对外点破此事。这样,傅增湘叙书的来源自相矛盾,并且之字不提“周暹”、“经腴眼福”两印,弢翁对此亦不发一言的原因,便一目了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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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1 《洪范政鉴》序,有“周暹”藏书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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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2 《洪范政鉴》序,有“周暹”藏书印局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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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3 《洪范政鉴》卷十二末“周暹”和“经腴眼福”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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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4 《洪范政鉴》卷十二末“周暹”和“经腴眼福”印局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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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5 《切韵指掌图》卷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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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6 《切韵指掌图》卷末 有关魏经腴的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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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7 《切韵指掌图》 第53叶“经腴眼福”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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