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1年5月29日，由国家文物局博物馆专家组组长及一批故宫博物院研究员、收藏学博士等组成的专家组悄然抵达长沙，就湖南醴陵“红色官窑”于70年代初烧制、如今已成文物界和收藏界新贵的“毛瓷”进行研讨鉴定，引起了各方关注。醴陵何以出现“红色官窑”？何谓“毛瓷”？近日，记者赶赴长沙、醴陵、韶山等地，走访了一些“毛瓷”专家及曾在身边工作过的老同志，了解到许多鲜为人知的秘史和趣闻……

醴陵“红色官窑”之谜

醴陵位于湖南东部，据史料记载，早在1906年，醴陵就有了专为皇室和官府烧制瓷器的“官窑”。1909年和1915年，醴陵“官窑”烧制的“釉下五彩”瓷器先后获得意大利都朗博览会最优奖和太平洋国际博览会优质金牌，醴陵“官窑”由此写下了一段相当辉煌的历史。但这段傲视瓷界群雄的历史并没有维持多久，因“委托非人，开支浮滥，工商倾轧”等原因，醴陵“官窑”很快难以为继，釉下五彩工艺也随之湮没无闻。新中国成立之后，在毛主席的亲自过问下，有关部门开始重新挖掘探求釉下彩瓷工艺技术。经过有关专家和当地制瓷工艺师傅刻苦攻关，釉下五彩瓷很快得以“复活”。权威部门的鉴定结论表明，“再造”的釉下五彩瓷器原料选材精细，胎体细腻坚硬，透光度好，釉质坚硬光润，胎釉密合极佳，釉色滋润悦目，造型端庄典雅，有“看得见，摸得着，永不褪色”之神秘感，真正达到了“薄如纸，白如玉，明如镜，声如罄”的最高境界，且不含任何铅、镉等有害物质。 1956年，经中共中央正式下文批准，国家财政拨款800万元人民币，在醴陵官立窑场原址上重新建成了全国唯一能烧制釉下五彩瓷器的专业瓷厂——群力瓷厂。从1958年开始，醴陵“官窑”便承担为国家领导人和中央机关烧制瓷器的任务。醴陵瓷首次接近我党领导层的“使者”是“胜利杯”。这种通体上釉，杯体带盖，松树图案的“胜利杯”是毛主席亲自命名的。群力窑因这段延续至今的历史成为名副其实的“红色官窑”，而醴陵这个湘东古城也由此成为中国又一大瓷都。 　　秘密烧制“毛主席用瓷” 与江西景德镇中南海用瓷的遐尔闻名相比，醴陵“红色官窑”出品的“官瓷”却似未出土的文物，少有人知。特别是1974年由醴陵群力窑专门为毛主席烧制、被誉为“20世纪最荣耀的中国名瓷”的釉下双面五彩薄胎碗，一直是中外收藏家苦苦寻觅的珍品。人们不禁要问：醴陵“毛瓷”是在什么样的背景下烧制的？又是如何“出笼”的？ 吴连登，原中南海中央警卫局副科长，有毛主席“管家”之称；肖根如，原湖南省委接待处处长，从1960年起，每次回湖南（除1970年外，每年都回湖南），都是由他负责主席的生活安排。两人在接受记者采访时，详细讲述了“毛主席用瓷”诞生的前前后后。1974年，最后一次回湖南，在省委九所一号楼住了114天，是历次返乡住得最久的一次。吴连登回忆道：“毛主席虽然年逾古稀，但每天仍工作10多个小时。他最喜欢读书，由于视力不好，就一手拿着放大镜，一手拿着厚厚的书籍。工作人员发现后，出于对主席的爱护，决定减轻书的重量，就把厚厚的古籍拆开分成几册重新装订。不久，减轻毛主席生活用具重量的工作也提到了有关人员的议事日程。那时，毛主席用的是江西景德镇瓷，走到哪带到哪。这种瓷具很好，但缺陷是有点重。毛主席晚年手有些抖，若瓷器重，就不再适合他老人家用了。” 另据透露，时任湖南省委书记的张平化，为了庆祝82岁生日，也曾提议烧制一批专供毛主席寿宴上使用的“贡瓷”，作为家乡人民对伟大领袖的祝福。肖根如在获知这一消息后，经请示吴连登，向汪东兴提出，醴陵的制瓷水平颇高，能否由醴陵承担此项任务。肖根如向记者坦言：“作为湖南人，我想让主席用家乡的瓷，让他高兴高兴。” 此次烧制“毛主席用瓷”采用了严格的保密措施。肖根如谈到：“仅向当时的省委书记张平化报告了，然后拿着中共中央办公厅的介绍信，由我与吴连登一起来到醴陵，向群力瓷厂下达了一项‘十分严肃的政治任务’，没有向他们提到是毛主席用瓷。” 有关部门对这批瓷器的要求是：釉下五彩，内外双面有花；重量轻而结实耐用；保温效果好；无铅毒，不含镉，确保用者健康；永不褪色。釉下彩双面有花，这在当时的制瓷业尚无先例。据肖根如回忆，这一建议是他首先提出来的，“为的是让毛主席吃饭时心情愉快”。没想到，他这一提，竟造就了中国陶瓷彩绘工艺史上绝无仅有的一大独创。群力瓷厂在接受这一“光荣的任务”之后，立即成立了一个研究小组，多次试制。为保证万无一失，吴连登和肖根如五下醴陵，从瓷泥选材配方到瓷器的重量、大小，从画面构成到彩绘颜料配方、入窑烧制，都在请教有关专家和领导后层层把关。经过一个多月的试制，“毛主席用瓷”于1974年11月烧制成功。经有关专家鉴定，该批薄胎釉下双面五彩花卉瓷器晶莹剔透，似玉泥嫩肌般温润可人，各项指标皆符合要求，充分展示出醴陵瓷的独特神韵和空前绝后的制瓷成就。此次共烧制成品逾两万件，有关部门从中精选了上乘佳品12cm碗40件带走。瓷器很快就呈现在此时仍在长沙的面前，“主席用了，非常高兴。”1974年12月26日是毛主席82岁生日，23日，周恩来同志乘专机抵达长沙，一是向毛主席汇报工作，二是向主席祝寿。两人一起用餐时使用的碗，就是由醴陵群力瓷厂生产的釉下五彩薄胎碗，因这种碗内外均饰有五彩月季花卉，后人称之为“红月季碗”。从此，这种“红月季碗”及该批其他醴陵“贡瓷”一直伴随在的身边。吴连登至今记忆犹新：“他老人家天天用，临终前吃的最后一顿饭，用的也是这种碗。”

“毛瓷”设计师细说当年

据曾多次主持主席瓷试制生产工作的原湖南省陶瓷研究所所长李维善回忆，所制主席用瓷均是由他经手送到湖南省委，再由省委派专人护送到北京丰泽园毛主席住处。但是，当问到釉下双面五彩“红月季碗”是谁设计绘制时，他却怎么也记不起来了。由于当时烧制此批瓷器是一项“严肃的政治任务”，要求绝对保密，不得向外界透露，所有的模具、制瓷的泥料配方，设计图纸等均作为极为重要的绝密档案收存入库，许多当年参与“毛瓷”制作的人皆语焉不详。几经周折，记者终于获知一个令人振奋的消息：此“神秘人物”乃是时任群力瓷厂副厂长、总工程师的李人中。至今，在他的家中，仍保留着一份已经泛黄的彩绘线描主席瓷碗设计图稿。李人中1965年开始陶瓷美术专业设计，先后担任过北京天安门用瓷、人民大会堂用瓷、中南海用瓷的设计制作。 　　李人中老人回忆道：“当时，花面设计的要求是要突出政治，即政治挂帅，要有全国代表性，12cm碗内要求有花。为设计出合适的花面，我吃不下饭，睡不着觉，内心十分焦急。到底怎样设计？取什么题材？怎么也理不清思路。我老伴看到我如此不安，就问我是怎么回事。我将这件事告诉她后，她同样很担心。过了一会，她试着对我说：‘可不可以设计月季花画面？因为月季花又名月月红，象征全国山河一片红。’我听后，觉得有道理。月季花在我国的大江南北都适宜种植，有全国的代表性，政治象征意义也很强。当时的提法是：元月份开门红，五月份是红五月，大战七、八、九，实现全年满堂红，祖国山河一片红。设计思路打开以后，我很快就拿出了设计图稿交上级。一个星期后，经上级审查定稿，同意投产。” 李人中还清楚地记得，“任务完成后，为了奖励参与制作者中少数几个成绩突出者，厂党委经请示上级同意，每人发了一件次品瓷器以作纪念，余下的全部销毁。”也就是说，近两万件成品“毛瓷”，除40件被带走的上乘佳品，其余的都已不复存在，这为“毛瓷”蒙上了另一种神秘色彩。尤其神秘的是，由于毛主席用瓷是专用品，有其特殊的政治意义，所以，醴陵自1974年为烧制专用的釉下双面五彩薄胎瓷以后，就再也没有生产制作主席用瓷，“毛瓷”因此成了“绝品”。 另据记者走访得知，在醴陵“毛瓷”诞生不久，用以烧制“毛瓷”的那座方窑即被拆掉，而制作“毛瓷”选用的湖南洪江（地名）大球泥（这种泥粘度好，质地白，烧制瓷器成形好，透光好，是制瓷的优质上等泥料），也因慕名的过度开采而在一年后绝迹……为当地平添了许多神话式的传说。正是因为上述多种原因，醴陵“毛瓷”存世特别稀少，且以官藏为主。据了解，醴陵“毛瓷”绝大部分收藏于韶山同志纪念馆、中国革命博物馆、中南海丰泽园等处，流落于民间的不足200件，这也是藏界珍若拱璧的原因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