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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花阁鉴存座谈实录(下)|谢稚柳陈佩秋对中国文博事业的贡献


作者:佚名       来源于:中华书画网

高花阁鉴存座谈实录(下)|谢稚柳陈佩秋对中国文博事业的贡献

 
《高花阁鉴存——谢稚柳陈佩秋伉俪纪念专辑》七件宋元书画将于11月14日-17日亮相北京国际饭店会议中心中国嘉德2021年秋拍预展。
 
本次纪念专辑共包括郭忠恕(传)《避暑宫图》、马远(传)《松下弹琴图》、赵孟頫《竹禽图》、马远《松泉高士图》、赵雍《寒林图》、佚名《秋林牧童图》、王冕(传)《梅竹松石图》,或有重要出版著录,或参加过重要展览。
 
其中《避暑宫图》是古代界画的重要传世作品,是两位艺术大家对中国古代书画研究历程的重要见证,亦曾两次出版于《上海博物馆藏画》。


日前,“高花阁鉴存——纪念谢稚柳陈佩秋伉俪”学术座谈会在上海举办,活动邀请业界十余位专家共同与会,以纪念专辑中七件宋元书画为核心,聚焦谢陈伉俪在古代书画鉴藏领域做出的卓越贡献。


围绕着谢稚柳与陈佩秋两位先生为国家文化事业奉献的一生,与会嘉宾给出自己观点:
 
谢稚柳先生受钱名山所影响,不仅对《二十四史》如数家珍,心里还有春秋大义。他认为,在博物馆工作是为国家做事,是为文物收藏做贡献。
——徐建融
 
在谢稚柳先生与陈佩秋先生的无私奉献精神之下,《烟江叠嶂图》入藏上海博物馆;《上虞帖》被谢稚柳先生慧眼一锤定音,成为镇馆之宝。
——单国霖
 
上海博物馆书画收藏在全国的博物馆中尤为重要,全馆14万件馆藏珍品中,其中书画是2万多件,书画藏品的等级、质量及水准都是最高的。整个上博书画征集、鉴定工作都是以谢老为主展开的。如此多珍品能够进入上博,都经过谢老的慧眼,他对上博文物收藏的数量及质量提升起到了关键作用。
——顾祥虞
 
谢稚柳先生为朵云轩首件拍品敲槌,引领艺术品拍卖历史性转折。艺术市场的启动和文物体制的改革,都是在谢老支持下,并亲自到第一线推动的。
——祝君波
 
谢稚柳先生特别有原则,绝不会让人莫名其妙为他做事,凡是友人付出的,他总会真诚答谢。他无论是艺术成就或做人做事都是让人崇敬不已的。 
——刘一闻
 
很多人可能会觉得谢稚柳先生作为学术界的权威、大画家、大鉴定家,一定是很难交往的人,其实不是。谢老对后辈晚生的帮助和提携,令我几十年都难以忘记。
——尹光华
 
正像他们收藏古画那样,不张扬,如云遮月,他们之间的情意也蕴藏得很深,如果深入研究他们的艺术,确是值得深挖的矿藏。
——郑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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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花阁鉴存——纪念谢稚柳陈佩秋伉俪”学术座谈会现场

1
徐建融:谢稚柳先生
受钱名山思想影响
为国家文物收藏贡献终身

 
上海大学教授徐建融指出,谢稚柳先生深受教育名家钱名山思想所影响,将自己从事的博物馆工作视为国家事业,为国家文物收藏贡献终身。
 
谢老经常说自己“鉴定是专业,画画是业余。鉴定是为了画画,为了画好画要去鉴定。”这种“实践为主”的思想是钱名山那里来的。他从钱名山“寄园”里学到“经史”及做人的基本道理。
 
 “经史子集”,经:经书,是指儒家经典著作;史:史书,即正史;子:先秦百家著作,宗教;集:文集,即诗词汇编。这是有次序的,首先经史最重要,寄园弟子包括谢老在内,对《二十四史》都如数家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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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稚柳先生在鉴定


谢老受钱名山所影响,不仅对《二十四史》如数家珍,心里还有春秋大义。


钱名山教育学生的理念很多是学习孔子,孔子另一个思想也由钱名山学习下来。孔子教育学生,“志于道、据于德,依于仁,游于艺。”不能将艺术作为职业,谢老之所以说自己画画是业余的,鉴定是专业的,因为鉴定是为博物馆、为政府做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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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嘉德《高花阁鉴存——谢稚柳陈佩秋伉俪纪念专辑》
郭忠恕(传)《避暑宫图》立轴设色绢本
宋徽宗题本幅 丁亥御笔。
鉴藏印
宣和(半印)、御书(葫芦半印)、柯氏敬仲、训忠之家、定远方氏珍藏书画之印、曾在方梦园家、郭忠恕避暑宫图、谢稚柳鉴赏印、健碧收藏
著录
1. 谢稚柳:《〈上海博物馆藏画〉读后记》,《鉴余杂稿》,第29页,上海人民美术出版社,1979年。 
2.《谢稚柳系年录》,《上海文博丛论》,上海博物馆主办,2011年第4期。
出版
1.《上海博物馆藏画》,图五(宋·佚名·溪山楼观图轴),上海人民美术出版社,1959年。 
2.《上海博物馆藏画》,图五(宋·佚名·溪山楼观图轴),上海人民美术出版社,1999年。 
3.《古画粹编一·五代郭忠恕避暑宫图》,上海古籍出版社,2003年。
说明
1.据郑重《谢稚柳系年录》,“一九四八年戊子三十九岁鉴定陈佩秋藏郭忠恕《避暑宫殿图》为真迹。”知此《避暑宫图》民国年间即为陈佩秋收藏。 
2.新中国成立后,此作入存于上海博物馆,1959年上海人民美术出版社编入《中国博物馆藏画·上海博物馆藏画》第五图《宋·佚名·溪山楼观图》),80年代初退还陈佩秋。 
3.《宣和画谱》卷八“宫室·郭忠恕”目下有“明皇避暑宫图四”、“避暑宫殿图四”。此件或为其中之一。
174×102cm 约16.0平尺

钱名山教育学生做人一定要专注于实践。谢老认为,在博物馆工作是为国家做事,是为文物收藏做贡献,他后来不进画院始终坚持在博物馆也是这个思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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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忠恕(传)《避暑宫图》立轴 (局部)设色绢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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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宣和画谱》卷八《宫室·郭忠恕》,清《四库全书》本
 
80年代是他的艺术创作高峰期,艺术市场也起步了,但他搞鉴定,以国家事业为重,牺牲个人,国家事情放在前,个人艺术放在后。
 
钱名山的思想是要做实事,不要做“研究”。这里的“研究”与今天不同,今天“研究”就是学术论文。谢老、钱名山一辈子著作不少,叫著述不叫著作。“述”就是孔子的思想,述而不作。“述”是学习,当然也是研究,和今天所说的“研究”是两个概念。

2
单国霖:尘封库房的“镇馆之宝” 
捐赠上博的大礼
传奇《上虞帖》与《烟江叠嶂图》


著名古书画鉴定专家、国家文物鉴定委员会委员、上海博物馆研究员单国霖回忆起当年传奇《上虞帖》与《烟江叠嶂图》入藏上海博物馆传奇故事,正是在谢稚柳先生与陈佩秋先生的无私奉献精神之下,《烟江叠嶂图》入藏上海博物馆;《上虞帖》被谢稚柳先生慧眼一锤定音,成为镇馆之宝。
 
1957年,北京著名古董商靳伯声专程赶到上海,找谢稚柳先生鉴定王诜的《烟江叠嶂图》。这画此前已经很多专家鉴定,是一张有名的“假画”。靳伯声说藏家急于用钱,想谢稚柳先生帮忙向博物馆推介,以一张宋画而非王晋卿真迹的身份卖,开价800元。
 
由于上海博物馆收购文物鉴定委员会有“一票否决制”的规定,谢稚柳虽认为此作是真迹,但也无奈只能将画退回给靳伯声。一年多后,靳伯声又找到谢稚柳先生谈收购事宜,上海博物馆重新开会研究后决定还是“不予收购”, 靳伯声继而想将此作以2000元的价格卖给谢稚柳先生,谢稚柳先生不想这件宝贝就此埋没流失,最终决定以1800元买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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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 王诜 烟江叠嶂图卷 上海博物馆藏
 
“四清”时期,《烟江叠嶂图》波及谢稚柳先生,原因很离奇:他被认为是在跟国家抢文物。此画与其它藏品一并被没收,直至80年代藏画才全部退还。
 
1996年,谢稚柳先生与陈佩秋先生最后决定将《烟江叠嶂图》捐赠上海博物馆,单国霖表示,上海博物馆入藏王诜《烟江叠嶂图》的背后故事,是一段特别值得记载的历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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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稚柳书《烟江叠嶂图卷考》
 
王羲之《上虞帖》唐摹本也是借谢稚柳先生慧眼一锤定音。70年代,上海博物馆书画碑帖方面的文物收购专家万育仁先生,清理文物时于竹筐内发现《上虞帖》,谢稚柳先生细致研究后发现南唐“内和同印”,他将《上虞帖》与其他王羲之唐摹本比较,认定为唐人摹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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晋 王羲之 上虞帖卷 纵23.5厘米,横26厘米 麻纸 上海博物馆藏

后来,《上虞帖》被洗掉浮灰,重新装裱,“内合同印”清晰显现出来,由此印证了谢稚柳先生的论断,《上虞帖》成为上海博物馆藏最早的书法墨迹,堪称镇馆之宝。

 3
顾祥虞:他对上博文物收藏数量
及质量提升起关键作用

上海博物馆原副馆长顾祥虞回忆起谢稚柳先生及陈佩秋先生与上海博物馆的诸多往事。他指出,谢稚柳先生在上海博物馆场馆建设、体制改革的两个关键节点里都发挥着重要作用,甚至不惜“卖画筹钱”,助力上海博物馆建设。对待上海博物馆,他们几乎有求必应。
 
1956年,上海博物馆划归上海文化局领导,位居44个单位之末,上海博物馆在当时文化局没有地位也没有影响力。
 
这种情况下,特别是改革开放后,1986年,上海博物馆开始全面发展,就面临体制的各种问题——国家文物局、上海市文化局、上海财政局都反对上海博物馆进行陈列改建。
 
当时,谢老和马承源先生、汪庆正先生商量为想办法争取上海博物馆改制,必须争取上海市委主要领导同意,上海市委主要领导每年春节到上博参观,谢老就连续两三年为他们介绍珍藏、古画鉴赏知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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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嘉德《高花阁鉴存——谢稚柳陈佩秋伉俪纪念专辑》
马远(传)《松下弹琴图》立轴 设色绢本
谢稚柳题诗塘
南宋马远松下弹琴图。定定馆鉴藏。钤印:如山如阜如冈如陵如川之方至以莫不增如月之恒如 日之升如南山之寿不骞不崩如松柏之茂无不尔或承
谢稚柳题签条
南宋马远松下弹琴图。定定馆鉴藏。钤印:稚柳
鉴藏印
定定馆、壮暮、稚柳、谢、壮暮堂妙迹、佩秋珍藏、秋兰室、马远松下弹琴图、健碧收藏、 谢稚柳真赏、佩秋鉴藏,一印漫漶不辨
展 览
"艺苑撷英——谢稚柳陈佩秋艺术用印及作品文献展",海上印社艺术中心,2019年8月10日至9月22日。
画166.5×99cm 约14.8平尺/ 诗塘8.5×99cm 约0.8平尺
 
 
后来他们打动了上海市委主要领导。很快,上海市委市政府决定将上海博物馆从上海文化局独立划出来。
 
如果没有1988年的体制改制,就没有上海博物馆后面的发展,更没有新馆(人民广场)的建设,这一切很大程度上归功于谢老,而我是这段过程的经历者。
 
如今,上海博物馆书画收藏在全国的博物馆中尤为重要,全馆14万件馆藏珍品中,其中书画是2万多件,书画藏品的等级、质量及水准都是最高的。
 
如此多珍品能够进入上海博物馆,都经过谢老的慧眼,他对上海博物馆文物收藏的数量及质量提升起到了关键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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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国古代书画巡回鉴定小组 左起启功 谢稚柳 刘九庵
 
众所周之,谢老曾是全国书画巡回鉴定组组长,走遍中国各个省份,对所有的一级品、二级品进行全面鉴定。他不仅是全国书画巡回鉴定组组长,而且是上海博物馆的顾问,也是上海市文管会的副主任,上海博物馆的整个书画征集、鉴定工作都是以谢老为主展开的。
 
陈老很独立,她知道谢老对上海博物馆的影响,也很愿意为上海博物馆做些工作。谢老在世时,她几乎没有参与上博的文物鉴定工作,但是谢老去世后,她经常到上博来看画,提出一些见解,上海博物馆也把陈老视为家人。

当我们需要支援时,比如上海政府指令上海博物馆希望让著名的书法家帮助写一些作品,陈老二话没说,欣然答应接受任务。
 
上海博物馆贵宾厅需要对联和横批,我们也请陈老帮忙,因为在马先生认为陈先生的字在中国女书法家中首屈一指,上海博物馆贵宾厅对联和匾都是陈先生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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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稚柳陈佩秋夫妇

1992年后我担任上海博物馆的副馆长,当时主要负责博物馆的行政工作,和谢老、陈老来往较多,他们在行政上或家里遇到一些事会找我,馆内公务上的事我也会联系他们。
有一件事情我印象很深,那时谢老已经去世,陈先生在美国,那次上博急需一件陈先生的作品,由我打电话给陈老询问是否有方法解决。电话里她答道:“没问题,需要什么请告诉我,虽然我不在上海,但你可以找我家人。”她认为帮忙是理所应当的,让我们去家里任意挑选一张作品。
面对上博她几乎有求必应,如此简单,这就是陈老和谢老对上博的感情。
几十年来,谢老是上海博物馆的员工、老领导、专家;而陈老虽是画院的,也时刻心系上博,与上博都有着很深的渊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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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海博物馆
 
谢老从始至终都在专业方面为上海博物馆的艺术收藏提供帮助。令人难忘的是,他曾还在上海博物馆新馆(人民广场)筹建初期卖过画,为博物馆筹得一笔钱。
 
1992年,上海市政府决定在人民广场建上海博物馆新馆。谢老是画家、艺术家,也是鉴赏家,不能直接参与上博具体建设,但他表示一定要对新馆建设有所帮助,于是就联系日本书法界位高权重的村上三岛先生,商量一起用书法作品给予上博帮助。
 
当时日本书法界的两位泰斗关东的青山杉雨先生和关西的村上三岛先生,谢老和他们关系都很好,尤其是村上三岛先生,他非常愿意支持上海博物馆的建设。
 
最终,村上三岛先生写了30幅字、一张册页、一首诗词和一张书法,谢老自己也画了30张册页,他们两人联手用实际行动为上博的建设作出了贡献。这60幅作品在日本售得30万美金(大阪合作书画展所售画款),全部用于上博新馆的建设。
 
在这之前,1991年7月25日至8月10日,上海博物馆在河南南路老馆完成了四个陈列改建后,曾盛邀海外文物之友组团赴新疆和甘肃考察十五天,由谢老和马承源馆长、汪庆正副馆长担任领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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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91年上海博物馆组织的西北文物之旅
 
 
那次西北文物之旅的成员队伍很庞大:有范季融一家、朱仁明一家、董建平一家、黄君实一家、崔先生一家、徐伯郊、顾小坤、杜维善、范伯丰、张宗宪、屈志仁、林华田、陈德羲、郑重、毕奇父女(美国弗利尔博物馆馆长)、胡塞兰(台北故宫博物院处长)等;我、丁义忠、韦德昌、谢定琦陪同;还包括新疆文化厅文物处处长韩翔、盛春寿等。
 
现在回想起来,已经80岁高龄的谢老一直想着要再去敦煌、去新疆克孜尔,那对他来说那是个宝贵的机会。他还告诉我,去新疆是为考察佛教是东来还是西来,他总在孜孜不倦地学习,很值得敬佩。

4
祝君波:谢稚柳先生为朵云轩
首件拍品敲槌
引领艺术品拍卖历史性转折

 
上海政协文史委原常务副主任祝君波回忆起谢稚柳先生曾为朵云轩首场拍卖首件拍品敲槌的往事,他指出,艺术市场的启动和文物体制的改革,都是由谢稚柳先生亲自到第一线去推动支持的。
 
改革开放后文物体制改革,大陆的拍卖事业的兴起是件大事。当时朵云轩拍卖行成立时,招牌是谢老题的,一直沿用到现在。
 
朵云轩拍卖第一场拍卖会的第一件拍品就是谢老来敲槌的,拍品是丰子恺《一轮红日东方涌,约我华人捧》,当时落槌价是12.8万,由香港著名收藏家张宗宪买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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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93年6月20日上海朵云轩首届拍卖会首件拍品由谢稚柳先生敲槌

这件事情为什么这么重要?因为建国后中国文物体制鼓励藏宝于国,在国有文物商店一家经营垄断的体制下,改革开放后重新修改《文物法》及出台《拍卖法》,使得艺术和收藏市场发生本质的变化。
 
这种根本性变化让“藏宝于民”和“藏宝于国库”两条线并行,民间艺术品拍卖、民间文物公司也可以和国有文物商店并行经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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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嘉德《高花阁鉴存——谢稚柳陈佩秋伉俪纪念专辑》
马远1140-1225《松泉高士图》手卷 水墨纸本
手卷 水墨纸本
题识
马远。
陈佩秋题签条
马远松泉高士图。丁酉(1957年)夏日,佩秋重装并题。 钤印:佩秋
杜本题后纸
生性多迂远,从容乐自浓。寻春见新柳,含笑抚孤松。落落人情外,迟迟造物中。不须谈世事,锻 炼本无功。杜本。 钤印:瑞庵
鉴藏印
晋国奎章、晋府书画之印、黔宁府、黔宁王子子孙孙永保之、千山耿信公书画之章、琴书堂、雪 舫、信公、耿昭忠印、耿昭忠印、信公父、信公鉴定珍藏、襄世家李氏、息斋、槐庭清玩、子京父 印、墨林秘玩、□□□□秘笈之印、退密、檇李项氏士家宝玩、平生真赏、天籁阁、墨林秘玩、神 游心赏、十三峰草堂、彭泽欧阳氏子孙永宝用、彭泽欧阳润之鉴藏书画之章、石莲经眼、陆润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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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93年6月20日上海朵云轩首届拍卖会,香港的张宗宪(举手者)米景扬(二排左二)陈逸飞(二排左四)
 
这一历史性转折是谢老引领我们的。我当时也就35岁-36岁,我们工作比较敢冲敢打,很多事情也都赖于马承源馆长、汪庆正副馆长、程十发先生、还有谢稚柳先生及陈佩秋先生的鼎力支持。
 
我记得那天下午拍卖,谢老敲好第一槌后,就坐在第一排一直到拍卖结束才回去休息,晚上谢老和程十发先生都来参加我们第一届拍卖会“庆功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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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93年6月20日朵云轩庆功宴,从左至右:程十发、谢稚柳、卢辅圣、祝君波
 
这段历史现在不常人有提及,事实上,艺术市场的启动和文物体制的改革,都是在谢老支持下,并亲自到第一线推动的。
 
我记得拍卖成功后,他主动写了一幅对联送我,这是唯一的一件上面写着我的名字东西,这是对年轻人的鼓励。
 
正因为谢老拍下朵云轩第一槌,后来中国嘉德拍卖第一槌就交给徐邦达先生,这也是一种南北呼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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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佩秋先生


 
我跟陈佩秋先生的交往比较多,最早结识她是在80年代中期。当时,她经常到朵云轩拍卖进行学习交流,不仅为朵云轩拍卖担任鉴赏顾问,还时常对书画鉴定工作提出一些意见。
 
中国传统的艺术家在诗、书、画、鉴定、鉴赏方面都要全面,而陈佩秋先生就是其中一位。用“奥运会”的精神和概念形容陈佩秋先生最恰当不过,她不是某个领域的单项冠军,而是各项全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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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先生与程十发先生评画

首先,陈佩秋先生写的诗非常好,陈老曾经给朵云轩拍卖写过信纸,后来还写了五首诗送给我。
 
其次,陈老的书法也颇具高度。她的书法以智永的《真草千字文》为根基进行训练,并将她画兰花和竹子的笔意融入到书法中,这种书法的艺术创作形式我非常欣赏,同时也非常喜欢陈老的书法作品。
 
在绘画方面,陈佩秋先生的山水画和花鸟画都具有非常高的艺术水准。特别是谢稚柳先生逝世后,陈老对绘画的研究就更加着力了。
 
对于古书画的鉴定,陈佩秋先生晚年曾花费大量时间和精力投入其中,用“画家的眼光”进行重新审定。她对于诗、书、画的研究非常全面,同样还是鉴赏大家,堪称中国美术史的艺术全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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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嘉德《高花阁鉴存——谢稚柳陈佩秋伉俪纪念专辑》
王冕(传)《梅竹松石图》 立轴 水墨绢本
谢稚柳题裱边
1.元王元章梅竹松石图真迹。稚柳壮暮翁鉴藏。钤印:谢2.绿萼梢头笔欲飞,豪锋初目变清夷。寻常过眼横斜影,瘦竹团松是一奇。元章墨梅出于扬补之、赵孟 坚,传世之作无非横斜疏影,惟此松竹湖石为世所仅见。王孟端、夏昶以画竹著称于一时,微此将不 识其所自出。快哉、快哉!壬戌(1982年)之六月,壮暮翁稚柳题记。钤印:稚柳、谢、夕好夕好
谢稚柳题签条
元王冕梅竹松石图。癸巳(1953年)秋日,谢稚柳题记。钤印:谢 鉴藏印
佩·秋、离、秋兰室藏书画、烟江楼真赏、秋兰,一印漫漶不辨
说 明
王冕(1287-1359),字元章,号老村、竹堂、煮石山农、梅花屋主等,浙江诸暨人。幼年好学,屡举进士不第,终弃去,买舟下东吴,渡大江,入淮、楚,历览名山大川。北游燕都。后隐于九里山。善画竹石,尤工墨梅,求者肩背相望。明太祖取婺州,将攻越,物色得冕,授以谘议参军。画面右方古树盘根错节,挺拔苍劲,不见其枝干,而于上方以墨渲染出松针叶丛,透露凌冽萧瑟之感。古树旁为一巨石,形如人耳,嶙峋奇峭。梅、竹为其掩映于后,浓淡墨笔画竹,唯见其叶。以笔锋画梅枝,不欹不曲,甚为挺拔,有坚韧之态。画梅用墨浓淡相宜,清润洒脱,生气盎然。(引自《敏行与迪哲:宋元书画私藏集萃》)
出 版
《敏行与迪哲:宋元书画私藏集萃》,第356-357页,上海世纪出版社,2016年。
展 览
"敏行与迪哲——宋元书画私藏特展",上海龙美术馆,2016年10月。
171.7×86cm 约13.3平尺
 
 
对艺术来讲,拒绝时代,拒绝外化,只会使艺术停滞不前,走进死胡同,艺术的前进是需要创新的。陈佩秋先生除了从生活中为绘画注入养分以外,她还将目光转向西方绘画。
 
目睹陈佩秋先生的历年作品,她的彩墨画多于水墨画。因为,水墨画的表现力比不上彩墨画,并且,她是喜欢作彩墨画的。她认为,中国画的色彩尚欠丰富,她不仅只满足于中国画的色彩,还要吸收西洋画的精妙。
 
她十分喜欢法国早期印象派马奈、雷诺阿、德加等画家色彩斑斓的作品。她把西洋水彩画色彩运用到自己作品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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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老和陈先生在中国画院35周年庆上挥毫

从她的绘画中就可以看到,其作品色彩明度、对比度和层次非常丰富,明显有别于其他传统水墨绘画。值得一提的是,陈佩秋先生所作的《鱼乐图》色彩表现堪如油画,设色明艳,雅俗共赏。
 
还有一点对陈佩秋先生影响比较大的就是,张大千先生曾将自己所作的“泼墨山水图”拿给陈佩秋先生和谢稚柳先生观摩。这张作品所呈现的艺术表现形式已经做到了中西融合。所以,这件作品对陈佩秋先生启发很大。
 
她晚年绘画的艺术表现形式由中国传统的水墨画转向色彩非常浓烈、鲜亮的彩墨画,完成中西结合的创作方法。
 
老先生虽然走了,但他们留下的精神财富是巨大的。
 

5
刘一闻:从“打”印章看
谢稚柳先生的‘见多识广’

 
著名书法篆刻家刘一闻分享了谢稚柳先生对于书画印章学问与讲究,他指出,谢稚柳先生一般不会用粗放的风格的印章,而是与他的书画作品相匹配的典雅风格,看起来不起眼的印章,其实讲究很大,是一门大学问。
 
我和谢稚柳先生结识于1973年夏天,那年70多岁的商承祚先生来到上海,我舅舅写信让我去探望商老。我管他叫“商爷爷”,是因为我外祖王献唐与商老有很深的交谊。

我们先去了上海博物馆,那时候上博正在编《上海博物馆藏印》,次日,我跟随商爷爷去拜访他的老友谢稚柳先生。
那是我第一次到谢老家,相熟之后,我不断地向谢老请教专业话题许多年,此中,他让我明白印章对书画作品的重要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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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嘉德《高花阁鉴存——谢稚柳陈佩秋伉俪纪念专辑》
赵孟頫1254 - 1322《竹禽图》立轴 水墨绢本
题 识
子昂。
钤 印
赵氏子昂
邓文原(1258-1328)题本幅
清秋摇落万山中,古木槎牙欲倚空。惟有此君兼石友,不知人世有霜风。邓文原。
鉴藏印
上海市文物管理委员会藏记、谢稚柳鉴赏印、佩秋珍藏、秋兰室藏书画、佩秋审定
谢稚柳题签条
赵松雪竹禽图。定定馆。
说 明
赵孟頫,字子昂,号松雪、水精宫道人,湖州人。至元二十三年(1286)由程钜夫推荐仕元,得 元世祖忽必烈赏识,先后担任同知济南路总管府事、翰林学士承旨、荣禄大夫等职,封魏国公, 谥文敏。赵孟頫在书画史上占有重要地位,董其昌称其画“为元人冠冕”。赵孟頫的书法初临宋 高宗,中学钟繇及羲、献,晚乃学李北海。 此图描绘了由奇石、丛竹、兰草所构成的田野小景。画的中下部为一巨石,皴擦其奇峭结构与明 暗变化。画竹以流畅的笔调伸出竹干,于两旁有小枝条,用浓墨参以淡墨画竹叶,清疏淡雅。前 后兰草点缀,自然成趣。画面繁简得当,显出挺拔与力度,透出生机。(引自《敏行与迪哲:宋元书画私藏集萃》)
出 版
《敏行与迪哲:宋元书画私藏集萃》,第266-267页,上海世纪出版社,2016年。 
展 览
"敏行与迪哲——宋元书画私藏特展",上海龙美术馆,2016年10月。 
143×88cm 约11.4平尺
 
 
文化大革命前谢老用的印章主要是找陈巨来和方介堪先生刻的,那些印章在文革后被抄家抄去了。通过商老的推荐,我也试着为谢老刻制印章。
 
谢老对印章的鉴别能力很强,有时候我们聊起印章,他说印章其实和书画家的创作风格有一种很重要的关系,总体风格一定要般配。一幅画上印章打得合不合很重要,多年的观察之下,我越发明白了这个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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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稚柳先生

有一次,一位外地专门来拜访谢老的画手,拿着一卷他大加赞美的画,谢老让他先别夸,把画打开看看,画才打开一点,谢老就合上了。客人很纳闷,谢老说:“印章都不会打,画怎么画得好。”批评很尖锐,事实也是如此呀。
 
于是我便问谢老,印章究竟该怎么打,他说:“习惯上一件作品打一对印章。”谢老、陈老在署款的时候往往是打一对印章。
 
印章虽小,它与画面组成的构图关系密切。然而,一件画作如果饱满,一方印章已够;如不够,还可以打第二方、第三方、第四方,关键是看画面的需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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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稚柳在钤印


然而,判断画面是否“饱满”也很难,谢老说“见多识广最重要”,这指的是对古代作品要有了解,古代作品上很多印章打得很繁密,包括后来的鉴藏印都是如此,当然,这又是另一种“见多识广”。
 
另外,印章的大小不一,主要追求印面风格与他书画作品的匹配度。他一般不会用粗放的风格,而是与他的书画作品相匹配的典雅风格,看起来不起眼的印章,其实讲究很大,是一门大学问。
 
除了印章,印泥的使用也有讲究。因为印泥有使用期限,时间太长会泛油,谢老90年代前后用的是漳州印泥,比较软,打起来不累,上海的印泥尤其在冬天容易板结,打不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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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嘉德《高花阁鉴存——谢稚柳陈佩秋伉俪纪念专辑》
赵雍1289-1360《寒林图》
镜心 水墨绢本 至正元年(1341)
题 识
霜后疏林叶尽干,雨余流水玉声寒。世间多少闲庭榭,要向溪山好处安。至正元年九月六日,赵雍仲穆题。
鉴藏印
江阴迁莺里夏一驹珍玩、秋兰室藏书画、佩秋审定
说 明
1.旧藏者夏一驹,字昂千,号一斋,又号凤凰山樵,江苏山阴人。喜藏印,善刻章,工印学理论。雍正六年(1728) 撰写《古印考略》一卷,专论秦、汉印之字法、章法诸艺术。所藏印,乾隆三十八年(1773)被其子夏犀、夏荦辑成 《拾古印遗》二册。 此外,夏氏也精鉴赏,缪荃孙的《云在龛随笔》中曾记“元名家册子有‘大明锡山安国珍藏’白文,有‘江阴迁莺夏 一驹珍玩’朱文两印”;傅抱石的《中国绘画变迁史纲·中国美术年表》中记夏一驹于1727年“跋宋人重屏图轴于慎 思斋。” 2.此件作品曾收录于1986年上海中国画院拍摄的电视纪录片《画苑掇英》中。
94.3×51.3cm 约4.4平尺
 
 
我前后共计为谢老和陈先生刻了几十方印章。谢老70岁后叫“壮暮堂”,我为谢老刻的“壮暮堂”最多,有朱文、白文、大、小各种形。
 
我和陈先生的交往较少,但也为她刻过不少印,她喜欢我的小印,其中像“健碧”、“乂之”这类姓名印章较多。
 
谢老80岁开始让我给他刻些纪年印章,我记得第一方是龙年79岁之时,后来的这些纪年印章几乎都是我刻的。
 
为他刻完79岁的印章后,他对我说:“一闻,我不能老是劳动你,你也告诉我你有什么需求。”我说喜欢收藏对子,后来谢老兴致高的时候便会写些对联给我。他特别有原则,绝不会让人莫名其妙为他做事,凡是友人付出的,他总会真诚答谢。在我心中,谢老无论是艺术成就或做人做事都是让人崇敬不已的。 

6
尹光华:他们是一代大家
不忘提携后辈

著名画家、古书画鉴赏家尹光华认为,很多人可能会觉得谢稚柳先生作为学术界的权威、大画家、大鉴定家,一定是很难交往的人,其实不是。谢老对后辈晚生的帮助和提携,令我几十年都难以忘记。
 
我曾写过一本《朱屺瞻年谱》,谢老看过很喜欢。后来上海书画出版社准备再出关于一些近代和解放后的画家的年谱,向当时正带领古代书画鉴定组专家在上海博物馆鉴定馆藏古画的谢老征求意见。他提议了12个人,包括任伯年、吴昌硕、吴湖帆、陈师曾等。
 
他跟上海书画出版社的编辑王運天说:“你可以叫尹光华多写两本。”其实我跟谢老不是很熟,但是他居然还想着我这个业余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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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稚柳陈佩秋夫妇
 
我选择了比较难写的陈师曾。研读了很多资料后发现,陈师曾与鲁迅的关系很密切,就又深入地找了很多资料进行研究。遗憾的是,因为受众面少,出版社后来决定不出年谱系列,这本书就没能写成。
 
但整个过程让我觉得很充实,谢老的提议让我有机会去了解鲁迅,了解陈师曾及民国时代一批画家,受益匪浅,至今仍很感激先生。

7
郑重:他们的艺术
是值得深挖的矿藏

 
谈及谢稚柳与陈佩秋的鉴藏,著名记者、传记作家郑重撰文指出,壮暮翁和高花阁在绘画艺术上相互倾慕,是绘画艺术的纽带把他们联结在一起。在艺术上,他们是平等的,也是对等的,谢画陈题,陈画谢评。但在艺术的取向上存在差别。
 
研究高花阁的艺术经历,她第一次临的是赵幹的《江行初雪图》,本来应该是沿着北宋艺术道路发展下去,可是后来转向南宋。

我问她,何以如此?她说:社会舆论是谢稚柳为我代笔,为了避开代笔之嫌,我才君向潇湘我向秦,放弃北宋,转向南宋。高花阁有着大丈夫的气概,最忌也最恨社会上传谢稚柳为她代笔之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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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佩秋先生
 
人们把壮暮翁和高花阁比之为赵孟頫和管道升,称之为“赵管风流”,陈佩秋不以为然,她觉得自己不是管氏。如其这样,还不如把他们比之为归来堂中的赵明诚和李清照。在归来堂中,赵、李品茗翻书,两者何其相似啊。
 
陆俨少对谢、陈之间理解得比较透彻,壮暮翁曾为我画《竹石图》,高花阁为我画《顽石幽兰图》,他在高花阁《顽石幽兰图》卷上作题,其中有句云:“披览之余,想见晴窗棐几,研朱调粉,无憾归来堂。”陆先生把谢、陈看作是归来堂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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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嘉德《高花阁鉴存——谢稚柳陈佩秋伉俪纪念专辑》
佚名《秋林牧童图》立轴 设色绢本
立轴 设色绢本
陈佩秋题裱边
夫论鉴定张大千画,举世公推先生第一。以论宋元,大江南北无一人能出先生之右。此轴南宋秋林牧竖图,尝见台北故宫藏有二本,视其笔墨,当是元后明清摹制。十余年前,先生过沪,驾临敝寓,曾以此图奉观。先生开轴即呼南宋,是故右上奉留,待恳先生大笔一挥, 则斯图拨云见月,顿显皓魄矣。戊寅(1998年)冬十月,健碧于洛省圣盖博尔峪顿首拜上,傅申先生 赐启。钤印:长年、健碧
陈佩秋题签条
南宋秋林牧童图。高花阁鉴藏。丁酉(1957年)秋日题。钤印:佩秋 鉴藏印
定定馆、高花阁、颖川、佩秋、秋兰、高华、南阳陈氏、佩秋、佩秋审定、离,二印漫漶不辨
说 明
宋画中对于儿童的描绘应为历代中最为丰富者,出现了诸多擅画儿童的画家, 儿童画这种题材趋向专门化, 甚至出现了长于画某种题材的专门画家,比如专门画儿童的“杜孩儿”。此幅《秋林牧童图》绘两小儿于田野间坡石处嬉戏玩耍的场景, 画面右下部两只正觅食于田间的山羊增添了田园幽静的气氛。(引自《敏行与迪哲:宋元书画私藏集萃》)
出 版
《敏行与迪哲:宋元书画私藏集萃》,第340-341页,上海世纪出版社,2016年。
展 览
“敏行与迪哲——宋元书画私藏特展",上海龙美术馆,2016年10月。
88×49cm 约3.9平尺
 
虽然如此,无论在生活中或文字上,都很难看出谢、陈之间那卿卿我我的相倚相恋之情,他们都把自己的情感藏得很深。壮暮翁在六十年代北行鉴定途中有一首诗:
 
和春同别江南路,鸭绿松花晴又雨。
已曾塞上晚睛生,冉冉斜阳秋在树。
离肠难索新裁句,客枕出吟归去赋。
行人自恨有音疏,不是天南无雁去。
 
读了这阕玉楼春词,淡淡的离情别意的哀愁,透露出一番春讯。我问:“想家了?”壮暮翁唯唯否否,在我的“逼供”下,他才承认:“是写给陈老师的。”直到今天,知此词意者甚少。高花阁知道此事,嗔怪壮暮翁不该把真实的用意告诉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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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稚柳陈佩秋夫妇

高花阁常用“忆谢堂”印,我冒然相问,是常常思念谢先生?高花阁强辩说是李白忆谢安。她随手翻李白诗集,找到《夜泊牛渚怀古》那首诗,把“云舟望秋月,空忆谢将军”指给我看。我说你的用印所指是此谢而非彼谢。她说:别胡思乱想,把我给搪塞了。
 
就这样正像他们收藏古画那样,不张扬,如云遮月,他们之间的情意也蕴藏得很深,如果深入研究他们的艺术,确是值得深挖的矿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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