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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楚生艺术之我见


作者:佚名       来源于:中华书画网

来楚生艺术之我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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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楚生先生遗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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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楚生先生隶书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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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楚生先生书画成扇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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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楚生先生篆刻作品    释文:纸上鼓吹

来楚生艺术之我见
作 者:长安居

 
在当代研究传统艺术创作的专业圈子内,凡谈及来楚生先生艺事时,皆是交口称誉之辞,无一不深为折服者。但从艺术史的角度的观照,我觉得,我们对之作出的定位评价,似乎又不太准确。
来楚生先生存世的作品很多,其印刷精良之个人《作品集》,仅在近20年间始有问世,而有关来先生专门的个人遗作展好像并未举办过。就我所知,迄今规模最大、展品最精的来氏遗作展,当首推2014年春天假北京国际饭店举办的匡时拍卖“岂斋藏来楚生书画篆刻作品专场拍卖预展”。这场拍卖预展的来先生作品,全部出自上海收藏家张永恺先生之藏。张永恺先生之事略我不甚详,从拍卖图录中知,他是来楚生先生的弟子,介绍文字记曰:“岂斋张永恺先生系来楚生弟子,多年来供奉先生左右,常常出力襄助先生事业,目光从未离开过先生的人生步伐。来楚生也积极关怀张先生的成长,多年情谊,笔墨交谊良多。”我至今无缘向张永恺先生请教,但我可以猜度到张先生应是一位奇隽的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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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楚生先生国画作品
从与来楚生先生交游的门人撰写的回忆、研究来氏的文章看,来楚生先生其人是一位一身傲骨,决非仅仅用金钱可“摆平”者。比如,来楚生先生弟子张用博先生所著《谈谈来楚生的生平为人和艺术》一文中记曰:“抗~战时期,来楚生穷到身上只有一件长衫可作会客访友之用,老友唐云要其改变一下那朴拙的画风,以便打开卖画销路,改善生活,可来先生宁穷也不肯……。”同文又记曰:“1970年上海某外贸部门要他提供一些画外销日本,藉以补贴自己生活时,他却婉言谢绝了,他说:’画是有的,今后是要卖的,但现在不行。’……。”从张用博先生这些记述来看,在来楚生先生的艺术生涯中始终都葆有一种艺术至上的人文精神,葆有一颗高贵而自尊的内心,来先生曾自刻“自爱不自贵”一印,我以为这正是他处世为人理想的表达。在那种美丑、是非颠倒的“特定”岁月里,如来先生者即使不幸沦为阶下囚,也不是有人随便向他讨要一件作品就会认为是受到尊重而感动的。
正在乎此,我想张永恺先生必有其胜人之处,而能被来楚生先生引为知音,他所收藏的诸多来先生作品,可以说多是“藏情”之作,其间有师生之情、知音之情、来先生本人的寂寥之情等,这多情愫在岂斋先生所藏的来翁作品中自能有所洞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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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楚生先生篆刻作品   
释文:岂斋;忽然挥扫不自知,风云入怀天假力
记得当时我细细看完这场来楚生先生书画印较大规模的原作展示后,我的第一感受就是来先生在艺术史上应获得更高的评价。对于来楚生先生的篆刻,现在已公认为是继吴昌硕、齐白石之后的第一人,其实早在40多年前大文艺家钱君匋先生就对来先生的篆刻艺术给予了中肯、准确的定位。钱君匋先生评曰:“……刻印宗吴让之、吴昌硕,七十岁前后所作突变,朴质老辣,雄劲苍古,得未曾有,虽二吴亦当避舍。齐白石自谓变法,然斧凿之痕、造作之态犹难免诮,20 世纪70年代能独立称雄于印坛者,唯楚生一人而已。除印外,书擅四体,并精花鸟虫鱼,间亦作山水。楚生病胃几殆,于七十一岁切活之,始得康复,曾为余治数印,均极精到,因诗以答之:’来翁英调叱风雷,刻划纵横五岳摧。万卷胸罗新意发,今朝生面一家开。’”(引自吴颐人《走近来楚生》)
钱君匋先生是大文化人,精擅书画印创作,兼工书籍装帧,文物鉴赏,在文学、音乐、编辑等多方面均有很高的素养,所以他的眼光自然非同一般。老一代文化人对侪辈推重,对晚辈提携是一种传统、一种风范,平素常见一些老辈文化名人写于侪辈、晚辈作品的跋语,虽多赞词,但“唯楚生一人而已”这种观点鲜明,极有分量的定鼎之音则很少看到,可见钱君匋先生对来楚生先生篆刻的推重确是出于肺腑,他对艺术作品非凡的鉴赏力,由此亦可窥一斑也。
来楚生先生无论书画印,都是出于吴昌硕系统,仅就其篆刻创作而言,他学吴不囿于吴,他学吴并能上溯两汉周秦,以小篆和缪篆的结体杂入周秦古玺的章法,一印既成,多呈现出大开大合的参差错落之美,这一奇纵的印风,非常符合现代人追求自由传奇的审美心理。确切地说,齐白石作印也注重开合、对比、夸张的形式之美,但在意蕴上,“齐印”比之“来印”似要稍稍低一点点,盖“来印”比之“齐印”在匠心独运、经营安排方面更善于隐含而不着人工的痕迹。古人论画云:“景愈藏境界愈大。”是故,含而不露,引而不发是传统艺术审美最为强调者。显见“来印”在这一方面要小胜“齐印”一筹。至于来楚生先生最获艳称的图像印,直是前无古人,而后之来者至今未见一人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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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楚生先生国画作品
章祖安先生尝谓:“欲对一位艺术家作出准确之历史定位,可从广度、深度、新度、高度四个方面衡度,由此或能得出确切结论。”(大意)此真过来人之箴语也。如观20世纪的传统艺术史乃知,清末民初,一代书画篆刻大师吴昌硕横空出世,不数年,吴氏的书风、画风、印风风靡天下,四海之内学书画印者,鲜有不受吴氏风格影响的。陈师曾与吴昌硕谊在师友之间,陈师曾的书画印作品有浓重吴氏风格的影子。然就两者的学养论,陈要胜于吴,而陈师曾青年时代曾游学于日本,因而他又获得了一种比较开阔的现代视野,这从他有关文人画研究方面的著述中即能发现,他在艺术史的研究方法上,大异于传统学术考据式、随感式的松散格调,表现出一种近于西式系统性很强的表述方式。陈师曾的逝世非常突然,假令天假以年,陈师曾能享高寿,他的成就或不低于吴昌硕与齐白石。陈师曾生前主要以画家的身份在社会上活动,可是一代学界宗师梁启超评价陈之谢世,则以“中国文化界的大地~震”来形容,可见陈师曾当时的影响力早已逾越了专业的书画圈子。假如陈师曾一直健在,20世纪的传统艺术史也许将以他为主体展开叙述。齐白石是吴昌硕的私淑弟子,但吴对齐并不看重,谓之北地有人学我皮毛也能享大名云云。齐晚年作诗自嘲曰:“老夫也在皮毛类。”这可看作齐本人对吴评的一种回应。吴与齐之间为什么会发出这样一种稍显不友好的声音,值得艺术史学家深入研究。
从艺术成就的角度评价,以广度论,吴与齐皆是诗书印全能;以深度论,吴的艺术功力,尤其是文学修养、书法修养,吴要胜齐;以新度论,齐的诗书画印自有一种清新之气,吴的诗书画印似要略显“浊意”,不及齐清新;从高度论,吴与齐在艺术实践上获得的高度旗鼓相当,然而,随看时间的沉淀,后人或评齐之总体艺术格局或要略高于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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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楚生先生草书作品
吴昌硕诸门人中,除私淑弟子齐白石外,向以潘天寿先生成就为最高,潘天寿青年时代的书画作品均绝似吴昌硕,中年以后,潘天寿学书从当时并不为人重视的黄道周处得到灵感,又融以汉魏六朝的碑版意趣,遂形成个人奇宕的书风。潘天寿学艺善于从冷僻处发现法门,他的绘画虽用意学过徐青藤、八大、扬州八怪、吴昌硕等,但最终是从书法名家李瑞清的绘画中受到启发,在创作中强调“强其骨”的笔法,注重线构的表现力,而后得一种求霸得霸的雄强之气。潘天寿的书画并佳,印是典型的画家印,有特色,但功力稍弱,潘天寿在艺术上是一位天才,而且他在六十岁之后,无论书画都渐入佳境,愈变愈妙,惜一场“红~羊劫难”风暴,使他不幸蒙难,致使他的艺术创作未臻大化之境。
来楚生先生是潘天寿先生在上海美专所教的学生,来先生一生对潘先生执弟子礼甚恭。从传统学术谱系论,来先生算作吴昌硕的再传弟子,再以前述之广度、深度、新度、高度为衡度标准,以广度着眼,来先生做到了诗书画印兼工;以诗书画印各单项之深度着眼,来先生的诗应不及吴、齐、潘。来先生的书法功力至深,社会上一般评价来先生以隶书创作成就为最高,来先生的隶书以汉碑为基,自觉地揉入了汉简的笔致,可以说自汉简被发掘之后,在来先生之前未见有一人能如来氏学简学得如此深入、得法者。来先生的隶书在方扁的空间里,是正非正,不正反攲,平衡中不平衡,部分平衡部分失衡,变化多端,却不流于荒率,以“得古意、呈天趣”喻之当最是允当。来先生的行草书创作接受潘天寿先生的影响很大,以黄道周为基,早期之作风骨峭然、奇崛爽利,折笔处锐角凌厉,直露逼人。与潘天寿先生不同的是,来先生学黄并未如潘一般以碑版济之,而是追摹汉魏晋唐的文人帖学书法,辅之以篆籀式的圆转笔法,化黄书的强劲为个体的朗逸,使欣赏者观之得一种一咏三叹、九曲回肠的游动意味,同样是取意黄道周行草,潘天寿得在险绝,来楚生得在奇伟,圆转屈曲的线条一如飞鸿舞鹤,予人以一种翩翩然悠悠然的美感。从我个人的审美趣味言,我评价来楚生先生的行草书不仅不让于他的隶书,甚或多有胜之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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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楚生先生题写的书签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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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楚生先生楷书手稿
来楚生先生的篆书胎息于吴昌硕,雄旷不及之,然率性活跃的趣味乃吴氏作篆不备者。来楚生的楷书也精极,自有一种郁勃之气。公允评价,来楚生先生学书之深度、功力与吴昌硕仿佛,篆隶书境界不逮吴之雄阔,行草书当过之;与齐白石之书相较,来楚生书法的功力要胜于齐,而来氏驾驭书体之全,则是齐白石所不能及的;与潘天寿先生之书相较,“来书”功力之深,同样胜之于潘书,格趣上似要略高于潘书。来楚生先生的画神遇八大,他对八大画作的内涵理解之深世所罕有。来楚生先生的画作多是小品画,少见大尺幅的“巨制”,他对物象善于概括,造型夸张不滑落为怪诞,他在笔墨结构上强调大圆、大方、大面、大点的组织,突出在有限的咫尺之间体现完整笔踪的力度,夸大总体构成的气势与张力,务求简赅、浑朴、郁勃、精炼,实现了“笔愈简而气愈壮,景愈少而意愈长”的审美追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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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楚生先生国画作品
以来楚生先生在艺术上的功力、秉赋,他本可以在绘画上取得更高成就,惜天妒英才,他以七十三岁并不算太老的年龄就匆匆离世了。来先生临终前曾不无遗憾地吟出了“假我五年计,安排赶二千”的句子,这是他内心的真切写照,如果上苍再给他五年时间,再让他画完二千张画,我想来先生在中国画创作方面一定会攀升到一个高新之境。吴昌硕殁于八十四岁,齐白石殁于九十五岁,他们在艺术上的高度无疑得益生命的长度,故“书画家不可无年矣”决非一句无意义的空话,来先生之画最终不能比肩于吴昌硕、齐白石、潘天寿,正是“无年”引出的憾事。悲哉!来先生的印足以与吴昌硕争美,在意蕴上要略高于齐白石,比之潘天寿之印要胜出更多。从整体观,来楚生先生艺术创作的新度与吴、齐、潘仿佛,均实现了“以古为新”,来氏尤在书法篆刻创作方面达到了属于自我的新境。从最后艺术成就之高度评价,来楚生之成就比之吴、齐、潘要略低,但比之同时代的名家如朱屺瞻、王个簃、陈半丁、诸乐三、唐云等都要胜出,我自感我的这一判断随着时间的推移会更加坚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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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楚生先生图像印作品(附印稿)
著名美术史家陈传席先生对大师的定义是:“包前孕后。”拙见以为,来楚生先生的书画印作品都适合于这一定义,当下的我们还完全地置身于他的影响笼罩之下,无法立足一个更宏观的视野来观察他对后之从艺者的影响,他是一个艺术能量超强大的艺术大家,他对后世影响应该更大。一代草圣林散之老生前对门人讲:“现在名气大小不算数,待二百年后再说。”我相信,对来楚生先生艺事成就的确切评价,时间将作出最公正的裁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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