讲座实录| 李永翘:张采芹先生的生平、艺术与贡献【艺术大家与四川系列(2020年第三期)】
【2020年第三期】
画坛楷模 德艺双馨
张采芹先生的生平、艺术与贡献
主办单位
成都市文化广电旅游局
承办单位
成都画院 成都市美术馆
2020年11月27日
成都画院·翰林会议厅
李
永
翘
重庆人。学者、作家、评论家、书法家。四川省社会科学院研究员。上海张大千研究会会长、四川巴蜀艺术中心学术总监、四川采芹艺术研究院常务理事等。是张大千研究资深专家、张大千“破坏敦煌壁画”一案的平反人。已出版《张大千年谱》、《张大千传》、《张大千画语录》、《张大千诗词集》等各种专、译著30余部,在国内外发表了《中国文物界的一桩大冤案——张大千“破坏敦煌壁画”一案的来龙去脉》、《存好心,行好事,作好人——纪念著名画家张采芹先生百年诞辰》、《画坛上的蜀中三张——张采芹与张善子、张大干的深厚情谊》等各种文章300多篇。
讲座现场
今天很高兴来到这里,与大家共同举行《艺术大家与四川》系列讲座。以前这个讲座,多是讲的来川旅游、或是暂居了一段时间的艺术大师。而自古以来,四川画坛就是群星荟萃,星光闪耀,影响深远,出了许许多多的大师与名家。近现代的四川画坛,承袭了祖先的荣耀,也都是卧虎藏凤。
我现在要向大家介绍与分享的,就是他们中优秀的一员。他,就是诞生与生长在四川,一辈子也几乎都是在四川生活与工作,可说是地地道道的本土著名诗书画家、优秀的美术教育家、卓越的画展策划人与组织者、杰出的社会活动家、大公无私的收藏家张采芹先生。
张采芹先生
一、张采芹一名的由来
张采芹(1901.10.29 - 1984.8.23),原名学荣。生于江津县几江镇布市街的一个清贫家庭。他小时候,就遭受到了人生“三大不幸”的残酷打击,9岁丧父,14岁时丧母,生活无着,只剩下他与幼弟张学仁相依为命。所谓人生“三大不幸”,也叫人生的“三大悲”,这即是“少年丧父(或母),中年丧夫(或妻),老年丧子(或女)。”而少年时的张学荣,便遭到了人生三大悲的一次沉重打击。
但少小志坚的张学荣,没有在悲伤和打击中沉伦,而是咬紧牙关,想方设法,一边打工养活自己和幼弟,一边励志读书。在好心人们的帮助下,19l7年,张采芹带着弟弟学仁同到白沙镇报考聚奎学校被录取,17岁的他这才与弟弟一起入了小学,就读于聚奎学校高小十班。
入学后,张学荣与弟弟发愤苦读,刻苦学习各门功课,品学兼优,成绩突出,乃至学荣兄弟及另一张姓学生每期的总成绩都领先在全班的前三名,在同学中号称“前三张”,深得到校长唐定章和老师刁焕祖等人的赞赏,每期均免收了他们的学费并由学校发给奖学金补助生活,这才解决了张氏兄弟的生活与读书问题。对于聚奎学校老师们的关怀照顾,他到了老年还不时提及,感激之情溢于言表。
1920年,20岁的张采芹以优异成绩从聚奎高小毕业,考入了江津中学就读,仍然刻苦攻读,尤其喜欢国画,自学画了许多习作,在学校中已很有影响。1922年,上海美术专门学校面向全国招生,他想去报考,但这时还差二年才能毕业,不符合上海美专的报考资格。老师罗钟灵知道后,平时就十分欣赏张的德才兼优、兴趣爱好与绘画特长,对张积极鼓励,并代他联系并借得了江津中学已毕业的学生张采芹的毕业证书去报考。由于他的品学兼优及绘画上的突出表现,张学荣以优秀成绩考上了上海美专的中国画科专业。录取入学后,他从此更名为张采芹,其本名张学荣反而少为人知了。
讲座现场
“采芹”二字,出自《诗·鲁颂·泮水》:“思乐泮水,薄采其芹。”毛传:“泮水,泮宫之水也。”郑玄注:“芹,水菜也。”古时候学宫有泮水,入学后则可采水中之芹以为菜,故称入学为“采芹”、“入泮”。后亦指考中了秀才,成了县学的生员。此二字很有诗意,又含意丰富,张学荣很喜欢,经征求借得毕业证那位张采芹同意,从此终生都用了此名。
于是从此,江津县就有了两个交情深厚而又大名鼎鼎的张采芹。(另一个张采芹后来从事教育工作,在江津本地也有相当高的知名度。)这可说是张采芹一名的由来以及他当年的一件趣事吧。
而清贫如洗的张采芹发愤读书及考上了上海美专,这可说是当年的一个励志榜样,是“我命由我不由天”的生动典型,更是知识改变命运的一个活生生范例。
二、优秀的美术教育家
1922年8月,张采芹赴上海美专就读,专门学习中国画。他不忘初心,努力向学校里的各位名师学习,孜孜学习吸收着各种知识。同时,他受到上海美专里自由风气和得全国风气之先的上海十里洋场繁荣文化的影响,使得他的思想解放,广交朋友,博取众长,使其画艺更是大进。1925年,张采芹以“第一名”的优异成绩从上海美专毕业。
张采芹毕业后,旋即得到了四川美术专科学校的聘请,回到成都,进了该校教育美术。这时,25岁的张采芹已经立下了自己的志向,就是要为成都、四川和中国美术事业的发展,贡献出自己的力量!
张采芹在四川美专授课期间,有感于四川的思想观念保守,有许多喜欢绘画的女子却不能进入学校深造,于是和友人一起,创办了四川女子美术专科学校,自任教务长,专门接收女学生学习美术,由此开创了四川提倡男女平等,女子也能进入学校学习美术的先河。这个女子美专学校的创立,打破了四川以前只有男性才能入校学习美术的旧例,受到了广大民众特别是妇女界的热烈欢迎。张采芹创办了四川女子美专一事,此举意义非常重大,影响十分深远,其功莫大焉!
张采芹在授课之余,仍不断发愤创作,绘制了许多精品画幅,于1927年在成都通俗教育馆举办了《张采芹画展》,展品中山水、人物、花鸟画皆有,各科兼长,美轮美奂,很是稀奇。这是张采芹平生的第一次个人画展,据说也是成都的第一次个人画展。此展当即轰动了蓉城,无数人来观,张采芹的大名,顿时便传遍了成都以及四川画坛,并引起了国内外美术界的重视。1929年,张采芹又在江津老家举办了他的《张采芹个人画展》,向父老乡亲们汇报成绩,并以此向家乡表示铭感。此展顿时又轰动了川东与四川画坛。
1928年起,张采芹的绘画作品,便不断被《良友画报》、《文华艺术》、《美术生活》等等大型杂志与报刊刊登。1929年,上海出版了《张采芹画集》、《采芹近墨》、《张采芹钢笔画集》。接着,成都也出版了张采芹著的《国画浅谈》、《中国画论》等等美术理论著作。张采芹此时已名声大震,影响也更加广远。
由于张采芹是科班出身,绘艺出众,各项皆能,理论丰富,品德高尚,以身作则,率先垂范,教学十分认真、严谨、热忱,一丝不苟,并倾囊相授,提携后进,因此很得学生们和老师们的热烈欢迎和爱戴。于是成都的各校纷纷向他发出了邀请。张采芹本着“培养美术队伍,发展美术事业”的宗旨,不顾自己劳累,又先后任教于成都高等师范学校、四川省立第一师范学校、第一女子师范学校、国立成都师范大学、四川大学、南虹艺专、联合中学、树德中学等等十多所高校及中学,教授美术,为四川和全国培育了大批美术人才,可谓是桃李满天下,极大地壮大了四川美术队伍,对四川与中国美术事业的发展,作出了重要的贡献。
《渊明三径》
1928年作
《晚归》
32×18cm
庚午仲冬月(1930年)国立成都师范大学艺术系同学寒休暂别摄影
我国的优秀传统文化中,非常重视对德的教育与培养。张采芹有一个座右铭,那就是他一生中,一定要牢记时刻做到“存好心,行好事,作好人”。他还经常讲:“人品不高,画品难高。故画品之优劣,关乎人品之高下。”
因此,张采芹作为为人师表,在学校里是优秀教师,精心教学,在家中更是家风谨严,以身作则,教子有方。他不断教育其子女“要自立,要自强,学本领,报国家”。俗话说,父母是子女最好的老师。在张采芹夫妇的言传身教下,使得他的五位子女,个个都发奋努力,成了国家的栋梁之材。如他的女儿张思敬,是宁夏农学院的教授;长子张思孝,是四川大学教授、中国男性学泌尿外科方面的权威;次子张思仲,则是四川大学教授、中华医学遗传杂志社主编、中国遗传医学科学的学术带头人;三子张思霖,现为四川省计划生育科学研究所教授、中国优生科学协会理事;四子张思复,现为重庆大学教授,重大工业工程系主任。他们都为中国的现代化建设,作出了自己独特的重要贡献。因而许多人夸赞说:“张氏一门皆精英,个个都是国栋梁!”
张采芹与夫人李锡蔚
三、民国四川美协最忙的“大总管”
张采芹在上课之余,为了活跃成都的美术生活,繁荣与发展四川的美术事业,经常积极参加了成都和四川的各种美术活动。大约1933年,张采芹和一批书画家们,以“增进文化,保存国粹,研究艺术”为宗旨,发起组织了成都民间美术团体“蓉社”并任社长,把该团体搞得是红红火火,风生水起,影响很大,社员们对他都十分佩服。
1941年,为了抗战形势的需要,成都的三大美术团体“蜀艺社”、“蓉社”、“成都美术协会”合并,成立起“四川美术协会”,由时任国民政府省主席张群任该协会会长,时任国民政府省教育厅长郭有守任理事长,张采芹、罗文谟等很少的几个人被选为了常务理事。该协会的无数具体工作,都落在了张、罗等人的身上。罗文谟是国民党四川省党部书记长兼四川省参议会秘书长,公务十分繁忙,于是协会的大多数工作,都落在了张采芹的身上,但他对此却毫无怨言。他曾说:“现在一切都为了抗战,比起在前方浴血拼命杀敌的战士们,我这点苦累,又算得了个什么啊!”
张采芹
张采芹自担任了“四川美术协会”的常务理事后,并兼管了协会的后勤、总务、联络、展览等所有事务。于是协会的选址、踏勘、建屋、施工、策划展览、布置会场、安全保卫、画展宣传、联络八方……等等各种具体而又十分复杂繁琐的事务,都必须要他按时按期顺利完成。当时的张采芹,可说是忙得扑趴跟斗,焦头烂额,一天到晚团团转。但他不辞辛苦,不顾已累,尽心尽责,把各种事情都办得井井有条,使协会得到了正常运转,并逐渐走向了发展轨道。张采芹对民国时期四川美协的创办与顺利开展工作,功莫大焉!
这时,张采芹应友邀请,已调到成都聚兴城银行工作,负责银行储蓄宣传等事宜,银行还在祠堂街的银行楼上给他安排了一间较大面积的办公室,以供他使用。此办公室离少城公园(现人民公园)民国时期四川美协的会址与展室较近,他遂利用此有利条件,毅然将画室作为了他和四川美协的办公室与接待站,从此更是不分昼夜,全力投入了四川美协的各项工作。
这里还需说明的是,民国时期四川美协作为当时的半官半民机构,由于体制限制,张采芹虽已担任了该美协的“大常务”与“大总管”,为美协做了大量费时耗力的工作,但他却得不到美协的一分钱工资,更不要说有什么补助或津贴,完全就是纯尽义务的义务劳动。许多人对此事非常不平。但张采芹却是呵呵一笑,完全不将这事放在眼里,而是说:“我参加美协的目的,就是为了能够更好的为艺术家们服务,为四川画坛的兴盛出力,为中国美术事业的发展作出我小小的贡献!至于金钱、荣誉什么的,皆不在我的考虑之列!”
就这样,民国时期四川美协的“大总管”张采芹,虽然每天是起早贪黑,为美协的事情忙得团团转,但他仍然是靠着自己在银行与教书的微薄工资生活,经济上是捉襟见肘,但思想上却从未动摇。无数人对于张采芹的忘我工作与高风亮节,向他表现出了由衷的爱戴与尊敬。
民国时期四川美术协会故址
四、四川迎来了历史上的第三次美术高潮
唐代末期,由于黄巢起义,唐僖宗慌忙逃来四川,带来了一大批顶尖画师与能工巧匠,使四川美术兴起了第一个新高潮。五代前、后蜀时期,四川美术发展迅速,后蜀主孟昶还成立了中国的第一个国家画院——翰林图画院,网罗了黄筌父子等等一大批画苑精英,并形成了中国的第一个绘画流派——黄筌工笔花鸟画派,从而使得四川的美术,再上层楼,掀起了第二波的美术高潮。当时四川的绘画作品同著名的蜀锦一样,被作为了“四川名产”,纷纷运往了江南及北方等地,进行交易,说明了那时四川绘画的兴盛和繁荣。
1942年重庆部分艺术师生合影
抗战全面爆发后,北、东、南、中部沦陷区的大批高校、文化人、艺术家,纷纷迁往成都、四川及其他后方,这使成都的美术精英荟萃,人才济济,美术力量迅速壮大,这为四川美术的第三次腾飞,创造了雄厚的人才队伍与物质基础。
这时,四川美协和张采芹等人看准了这一时机,利用大批画家群集在川的优势,由张主动联系或热情邀请了川内外的许多绘画大家,举办各种展览。这一是要帮助他们解决生活困难;二是要以他们的精作,歌颂祖国的自然美景与大好河山,宣传抗日,誓要把抗战进行到底;三是要通过这些展览,活跃群众生活,坚定抗战意志,提高民众的爱国精神与爱国热情,树立起中国抗战必胜的信念与决心;四是要取长补短,让川中画家们能好好学习外地画家的长处,提高自己。
当时在成都举办的这些艺术大师们的展览活动,可以说是意义重大,一举多得,由此也可看出张采芹等人和四川美术协会的高瞻远瞩与精心考虑。
就这样,在张采芹等人的精心策划、频繁联系、妥当安排、精密组织与大力帮助下,由四川美术协会主办的在成都举行的美展、书展、古书画展、演讲会、学术研讨会等各种文化活动,那真是一个接着一个,个个都搞得蓬蓬勃勃,轰轰烈烈,成了当时成都的一道绚丽盛景,为成都作为抗战大后方的文化中心,丰富了重头内容,添加了浓墨重彩,为其贡献出了大力。
例如,抗战时期,在成都仅由四川美术协会主办的个人或者集体书画展览,就真可说是数不胜数,不计其数。而据不完全统计,当时在成都举办过个人画展的著名书画大师即有:张大千、徐悲鸿、吴作人、傅抱石、潘天寿、黄君璧、吕凤子、陈树人、董寿平、张书旗、赵望云、赵少昂、黎雄才、关山月、张寒杉、张聿光、马万里、谢稚柳、都冰如、廖冰兄、陈之佛、李有行、张采芹、罗文谟、彭袭明、袁殿之、吴一峰、岑学恭……许多人。几乎当时的全国名家,都先后在成都举办过个展或者集体联展。这不仅使得四川的美术活动空前繁荣与活跃,更是大大浓厚了成都和四川的艺术气氛,大大提升了成都和四川的文化地位,同时更是大大提高了民众的文化修养与素质,极大地增强了他们的爱国热情,而且使成都成了抗战时期大后方名副其实的文化中心,并且迎来了自唐、五代以来四川最热闹、最繁盛、最高端的第三次美术新高潮。
另据不完全统计,仅在1943年,在张采芹等人的精心策划与组织、帮助下,四川美术协会在一年中举办的各种各样的展览便高达35次。再加上各种学术研讨会、文艺会、音乐会、演讲会等等也达10多次,共计达到了50多次,这在中国美术史上都属罕见。当时成都如此火爆的场面与非凡的成绩,得到了国内外无数艺术大师们的的交口称赞与羡慕向往。如当时在重庆的艺术大师、中国美术学院院长徐悲鸿也曾专门从重庆来信说:
“闻悉成都的画展,几乎是每周皆有,真令弟为之羡煞也!成都的文化艺术氛围如此浓厚,艺术家们的热情如此高涨,实皆有赖于四川美协诸公尤其是采芹、文谟二兄的操劳奋斗,弟实为之感佩不已!”
由于张采芹的想方设法,繁荣美术,呕心沥血,忘我奋斗,事无巨细,亲自操劳,画坛的许多朋友,都亲切地称呼他为“大总管”、“大常务”、“大掌柜”。而张采芹常常总是谦虚和不安地道:“可千万不能这么叫!这许许多多事情,实际上都是大家一起操办的,而且是全靠诸公出力,我仅不过是恪守本份,只尽了一份微小的力量而已。我最多只是一片小小的绿叶,功劳应全是美协和大家的!”
采芹先生的这种“见功劳就躲,风荣誉就让”,甘作绿叶的高尚品德,以及其虚怀若谷的谦谦君子作风,更激起了画界同道们奉为楷模与极大尊敬。
时任中国美术学院院长徐悲鸿
五、幕后英雄 默默奉献
就在上述画展中,还有几件非常感人的故事,值得一述。
一是在这些展览中,仅张大千一人,就先后在成都举办了六次大规模的个人书画展览。如他曾先后举办了两次《大风堂藏古书画展览》,内中唐宋元明清的全有,法书宝绘,纷纶满前,俱都是外面极罕见之国宝,结果观众盈门,拥挤不堪,对于展览中的秩序与展品的安全,张大千、张采芹等人十分紧张,那真是提心吊胆,度日如年,最后好在是有惊无险。特别是1944年春节期间,由四川美协在成都主办的《张大千临抚敦煌壁画展览》,声势浩大,规模惊人,全市的大小报刊又一块上阵,狂轰滥炸,顿时便轰动了蓉城,万人空巷,齐来观展,展场外的队伍也排了个七拐八弯。画展的展场主见之心热,突然擅自宣布加租,而收税的警察则趁火打劫,又来要加征什么展览税、交易税、增值税等等,这一系列陡生风波,把浑身是债的张大千給搞了个昏头胀脑,愁眉苦脸。最后,也是经张采芹的仆仆奔走,八方托人,从中斡旋,说合转圜,冲突乃息。以致事后,张大千曾非常感激地说:“这次我的临抚敦煌壁画展览,得以在成都顺利进行和最终取得圆满成功,皆是多亏了采芹兄的全力帮助!”
乃至数十年后,张大千在其《忆成都》一文中,仍充满感慨说:“当初若没有采芹兄助余在成都举办画展,凑够去敦煌的路费,便无法实现余临摹敦煌壁画的夙愿;而后来若非采芹兄大力帮助筹措在成都大展六次,这批作品亦或难为世人所知。……”在该文结尾,张大千还曾赋诗一首赠采芹:
望断神州四十秋,故园风物梦中求。
犹思蜀国丹青手,竹影潇潇满案头。
讲座现场
第二件事是:1943年,住在重庆的徐悲鸿委托张采芹在成都帮他举办画展。张对之是一口答应,并亲力亲为,鼎力相助。由张采芹主持《徐悲鸿画展》在成都举行的当日,锣鼓喧天,彩旗招展,热闹非凡,观众们更是人头攒动。但当晚画展闭门清点展品时,竟发现展品中缺少了一幅徐悲鸿的代表作《奔马图》。作为画展负责人的张采芹见之,非常焦急,经过仔细研判,断定是已被人偷走。事不宜迟,张采芹马上发动了全家老少,全部出去,四处寻找,并贴出了传单和散话出去说:“画非吾有,系友展品,恳请归还徐马,一定重谢酬金!”没想到,次日真有人送来了一张纸条,上写道:“昨日牵去徐悲鸿的马一匹,请拿五石米来换!”张采芹为了保护此画,决定只身前去交易,没想到对方竟将酬金翻番,提高到十石米(约合1250市斤)。当时张采芹每月的工资,也只有八斗米左右(约100市斤),这十石米即相当于他整整一年的薪水。但是,为了不辜负朋友的信托,张采芹咬牙向对方付了十石米的钞票,终于将这幅《奔马图》給赎了回来,然后等画展结束后还給了徐悲鸿,且对徐只字未提此事。当时张家共有老少七口人,区区100斤米如何能够维持一月?于是只好缩食减衣,万分节约,并东拆西借,方才度过了那段漫长的难关。徐悲鸿后来从朋友处得知此事后,非常感动与激动,大声感叹说:“唉,我那马丢了也就丢了,我再画一张便是,张兄何苦要拿自己的巨款去赎回来啊?结果害得张兄全家人都跟着长期吃苦受累,我怎能让张兄如此照顾?刎颈之交,手足之情,亦不过如此!采芹兄真侠肝义胆,国中君子矣! 采芹兄这个真朋友,我是交定了!”
因而在该年中秋,徐悲鸿全心全力,精心作了一幅全身素描画像《采芹道长造像》赠张,以示答谢。据考证,这是徐悲鸿继《李印泉先生像》之后的第二幅人物全身素描画像,其意义之重大,艺术之精美,溢于画表。想当年,蒋介石曾多次请徐悲鸿为其画像,但徐却对其不理不睬,而徐却主动为张采芹画像,可见徐、张二人的真挚交情与友谊。
徐悲鸿致张采芹信
徐悲鸿赠张采芹全身素描像
第三件事是:当年潘天寿先生住在昆明,但很想能来成都这个抗战大后方的文化中心举办画展。由于他当时不能亲来成都,于是潘天寿先生便远从昆明将自己的展览作品全部寄来,再委托张采芹全部代办,该画展也取得了圆满成功。还有当年岑学恭先生在成都的画展,也是由张采芹代办的。另还有许多居住在外地的画家在成都举办的画展,也同样是如此。张采芹举办这些外地画家的画展,视同己出,就如同他办自己的展览一样,是勤勤恳恳,关心备至,精细安排,亲力亲为,绝不容许出现一丝纰漏。因此这些书画展览,当时皆办得有声有色,大大丰富了抗战大后方的文化生活,使四川的美术事业出现了空前繁荣的局面。这些,都是同张采芹的极大努力分不开的。
第四件事是:1941年,岭南青年画家关山月,几经辗转来到成都,住在小旅馆里,又遇上生病,贫病交加,穷困潦倒,而且还欠了一个月的旅馆费。张采芹闻知,特去慰问看望。见状,张采芹即主动给了关一笔钱,要关去买纸墨颜料,以便能在成都开一画展。关山月在成都画展开幕的当天,张采芹又特来邀请张大千第一个去观,张大千当场即买了展场中最贵的一幅画,张采芹也量力买了一幅画,这下救了关山月的燃眉之急,使关为之感激涕零。由于张大千、张采芹的先行购画,引得许多买主纷纷购买,使关山月度过了难关,他对张大千、张采芹是感恩戴德。乃至到了上世纪八十年代,关山月对此事仍然是记忆深刻并念念不忘,一谈起二张的恩情就忍不住掉泪。
张采芹先生关心青年、乐于助人、大力提携后进的高尚品德和豪爽善举,不光是只有关山月一人,他对于当时从外地沦陷区逃难来蓉又生活无着的艺术家和青年书画家们,更几乎是有求必应,经常动员全家人去对他们问寒问暖,送吃送喝,安排住宿,介绍工作等等,使他们有了宾至如归之感,深切感受到了成都人的热情与温暖,个个都对张感激万分,纷纷叫他是“大恩人”、“大善人”、“张善人”。张采芹不顾自己、慷慨助人如此之类的故事,在当年可说是不胜枚举,至今仍在社会上广泛流传,并传为了艺坛佳话。
沈尹默书赠采芹诗
六、准备筹建四川美术大厦
抗战期间,社会上的各种物资极端匮乏。当时四川美术协会虽然已修成了几间平房作为展览厅,但其面积并不是很大,而且房屋十分简陋,漏屋破窗,根本不能满足成都各种蓬蓬勃勃精美画展的需要以及对展品妥善保存的要求。于是四川美协为此开会,张采芹根据切身经验,提出了应当修建一座现代化的四川美术大厦的大胆设想,得到了与会诸公的同意,于是准备筹建四川美术大厦,遂提上了四川美协的议程。而最终筹建此大厦的诸多杂事,自然又落在了张采芹头上。
在当年要修建一座现代化的美术大厦,谈何容易。这第一个要解决的大问题,便是阿堵。那么,修大厦所需要的大量钱财,又从何来?当时,四川美术协会的收入,主要有四:一是会员会费;二是会员捐赠;三是社会募捐;四是公、私专款赞助。但实际上,第一条是少得可怜,第二条基本也不靠谱。就连赫赫有名、画价在全国都卖得最高的张大千,虽说是“富可敌国,满架皆宝”,但他同时也是“穷无立锥,浑身是债”,其衣兜常常比脸还干净,而且经常是债台高筑。故一、二条可忽略。
至于第三、第四条,亦可说只是画饼充饥,望梅止渴。因当年四川民众的抗日热情非常高涨,经常举行的抗战募捐上,四川人民捐献出的钱、粮、物是全国最多。当时,在抗战压倒一切,一切为了前线的形势下,要从本来就不充裕的公、私经费中拿出一大笔钱来修建并不是那么急迫的美术大厦,则完全可以肯定,碰到红灯的概率一定会要多得多。
就这样,因为无钱,再加上敌机经常来成都轰炸,张采芹虽然是绞尽脑汁,求告八方,但每次都是无效而归。于是建四川美术大厦,仍成了他心里的一个遥不可及美丽的梦。
1945年,在成都举行庆祝全国第一届美术节的大会上,尽管有张大千、张采芹等众多艺术家们慷慨激昂发言并大声疾呼,省政府主席、四川美协会长张群也表态一定要修建此大厦,并在大会上形成了决意。但不久,随着国共和平谈判的破裂,解放战争的进行及势如破竹,四川美术大厦,即从此胎死腹中。张采芹为其作出的一切努力,全部都付之东流。
好在40多年后,1991年,成都终于建成了高大雄伟的四川美术馆,建筑面积达到了6000平方米。2013年,成都又建成了更加现代化和大气磅礴的四川美术馆(新馆),占地11亩,建筑面积高达1.9万平方米。张大千、张采芹等无数四川画家,如果得知此事,想他们也定当笑慰并额手称庆了!
讲座现场
七、为《无名英雄像》呕尽心血
张采芹先生一生,为人师表,品德高尚,亮节高风,光明磊落,正直诚实,为人谦和,热情待人,虚心做事,真正做到了中国优秀传统文化中所说的“富贵不能淫,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此之谓大丈夫矣”!因此,他数十年如一日,时时严格要求自己,故他受到了社会各方、各界的极大尊敬。
例如,40年代初,刘开渠雕塑成都春熙路的《孙中山铜像》时,遇到许多困难,张采芹作为四川美术协会的“大总管”,对刘给了极大的帮助与支持,使得该塑像圆满完成。
孙中山铜像
1943年,由成都各界发起,修建《无名英雄像》(即《川军抗日阵亡将士纪念碑》),仍由刘开渠雕塑。此像的雕塑是更加困难,也更为复杂艰巨,且还缺少资金、场地、原料、工具、工艺、技术、人员、运输等等,刘开渠为其弄得焦头烂额,愁苦不堪,并几乎破产。张采芹知道后,对刘大加鼓励,并积极奔前跑后,帮助刘解决刘工作中的具体困难,同时还多次自掏腰包,给刘暂充雕塑经费。张知其个人能力有限,于是他又多次去找到时任民国政府成都市长的余中英(号兴公),请余立拨经费,尽快解决刘的困难。张采芹还直接去找了时任民国政府四川省主席的张群,要张马上帮助解决,等等。就这样,在张采芹的鼎力支持、鼓励与帮助下,1944年7月7日,《无名英雄像》终于在当年川军出川抗战的离蓉地——成都东门口落成揭幕。后,该像几经迁移,现坐落于成都人民公园。
无名英雄像
这座《无名英雄像》,是按照当年抗日川军的原形塑造,真实再现了川军英勇顽强、誓死如归、不打败日寇誓不回川的英雄形象与灵魂,是刘开渠最有影响的经典作品之一,更是四川人民对为抗战壮烈牺牲的烈士们的崇高敬礼与永远缅怀和纪念。这座雕像,除了刘开渠付出全部心血,也有张采芹的心血在其中,但张却很少对人提起此事,他甘愿做一个幕后无名英雄,向国家和人民默默奉献。
这里须指出,为了抗战,四川人民付出了极大的代价和极其惨烈悲壮的牺牲。据统计,在整个抗战中,川军出川抗战的将士,就达到了350万人之巨,占到了当时全国兵力的约五分之一。而抗战中,川军伤亡者达到了64万余人,也占到了全国军队伤亡者的五分之一。当时全川有7000万人,包括老幼妇孺,几乎每十个四川人,就有一人去参军杀敌,或为抗战服工役。故当年有“无川不成军”之说。
因此,《新华日报》1945年10月8日社论《感谢四川人民》曾载:“直到抗战终止,四川的征兵额达到了三百零二万五千多人,专门服务战争工役的总数在三百万人以上。而在抗战中,四川供给的粮食,征粮购粮借粮总额在八千万石以上,历年来四川贡献于抗战的粮食占了全国征粮总额的三分之一。此外各种捐税捐献,其最大的一部分也是由四川人民所负担。仅从这些简略的统计,就可以知道四川人民对于正面战场,送出了多少血肉,多少血汗,多少血泪!”
“川人从不负国!”这是从那时直到现在,四川人民出自肺腑,吼出的时代最强音!
《新华日报》1945年10月8日社论《感谢四川人民》
如今,位于成都春熙路的《孙中山铜像》,和人民公园的《无名英雄像》,还有人民公园内打响了推翻清王朝的第一枪、为辛亥革命拉开了序幕的《辛亥秋保路死事纪念碑》,仍然矗立在成都大地上,这三座丰碑,高高耸立,相辉相映,默默述说着历史,散发出耀眼的光芒。它们见证和记载了成都、四川、中国在近现代的英雄史及苦难史,已成了成都的历史性和艺术性融合统一的重要文物、雄伟标志与打卡胜地,经常有国内外大量民众与游客们专门前来瞻仰和祭奠。
同时,当年通过此二像的艰苦制作,张采芹被刘开渠等雕塑家视为了“患难之交”和“铁杆朋友”。刘开渠后曾非常感慨说:“张采芹兄在成都美术界是有艺人风度的一位画家,所以他的作品也是成功的。……也就此希望中国美术界能渐渐充满了有艺人风度的画家,使中国美术能复兴到唐、宋那样的黄金时代!”
而自此两件塑像之后,雕塑艺术在成都和四川都受到了较高的重视,从而为解放后四川雕塑艺术在全国美术界的屡创新高,打下了一个良好的基础。
八、大公无私的收藏家
1949年12月27日,成都宣告和平解放。张采芹一贯对国民党的腐败统治与倒行逆施痛恨至极,对新中国充满了满腔希望。因此,1950年,当成都军管会代表来接收旧四川美协财产的时候,张采芹主动积极配合。据当时统计,张采芹献出的财产共计有房舍10多间,家具286件,现大洋100多块。在这其中,特别珍贵的是有明代大画家陈老莲(洪绶)的精美山水册页等一大批古书画,另还有张大千、徐悲鸿、齐白石、黄君璧等许多大师名家送给他的一大批珍贵书画精品,共计有232件。在当时移交的房间内,大至每个文件柜、办公桌、洗脸架、茶几、条椅,小至一个茶杯甚至一个烟灰缸,都全部登记在册,统统交公。
在张采芹上交的旧美协财产里,其中有不少的古书画,是张采芹自己掏钱购买收藏的,更有大量现代名家名作是张大千、徐悲鸿等人私自赠送给张采芹本人的,这些作品一直都被他“视如性命”地精心保存了下来。张当时放在了祠堂街他的工作室内(这也是以前旧美协的兼用办事处),以便好随时观摩、学习、欣赏。当军管会来接收旧美协的财产时,张采芹为了避嫌,大公无私地将这批价值连城、极其珍贵的名古书画以及现代名家作品,统统都献给了国家。对于采芹先生的这种主动、积极、无私行为与亮节高风,当时的军管会代表曾给予了他极其热情的评价和高度赞赏。
当旧美协的全部财产都交公之后,张采芹孑然一身,未带走任何东西,独自离开了办事处。他的心潮起伏,觉得自己已割裂了过去,开始了新生。这正如李白《侠客行》诗所说:“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
到了1962年,北京徐悲鸿纪念馆拟举办纪念悲鸿画展,就缺少徐的人物全身素描画像,急需要徐为张采芹画的那幅全身素描像,以填补画展上的重大空白。徐夫人廖静文特给张采芹来信,希望张能将此画寄去陈列。张采芹虽然对此画是无比宝爱,视如性命,因这是他与徐长期亲密交往的珍贵纪念、见证与信物,但张采芹思考再三,还是仍以大局为重,更要为纪念老友出力,于是他毅然割爱,答应了廖静文的请求,将此画寄去了北京,慷慨捐给了悲鸿纪念馆。
张采芹刻像
就在该画寄出的当晚,张采芹依依不舍,将此画挂在了自己卧室的墙上,远观近瞧,足足看了整整一夜,并时不时地在画上轻轻抚摸,似乎是要将此画牢记心底,又似乎是在与挚友徐悲鸿恋恋告别。到了快天亮的时候,采芹先生面对此画,他的眼睛湿润了,不知不觉流出了热泪。
第二天一早,张采芹亲自将此画寄去了北京,同时还把徐悲鸿以前为他画的一幅精品国画《牧牛图》也一起寄出,将此两幅徐的精作都捐赠给了北京徐悲鸿纪念馆。
张采芹慷慨无私捐赠了徐悲鸿的两件精品的消息,很快便在社会与画坛上传了开来,人人都伸大指姆,纷纷夸赞采芹先生重朋友,重友情,站得高,看得远,轻金钱,明大义,牺牲小我,顾全大局,一切都为了国家与艺术着想,其之高尚风范,值得大家学习,人人都对张称颂不已。
现在回想起来,张采芹能够慨然捐出徐悲鸿的此二画,确属不易。因在当时,张采芹经济十分拮据。而他慷慨捐出的徐悲鸿此二画,属于徐的真、精、珍、稀、新品,在今日的拍卖市场上,那肯定是价值连城。即便是在当年,亦肯定是价格不菲。当时曾有不少人来劝他“割爱”此二画,并愿出高价购买。但张一直不为所动,宁肯自己吃苦,安贫乐道,也不愿将其拿来“换钱”,改善生活,或留给子女后人。最后,他竟然是分文不取,毅然将徐悲鸿的此二幅珍稀精品捐赠给了国家,认为这才是徐此二画的“最好归宿”和“适得其所”,是他对挚友徐悲鸿的“最好回报”。他为此感到骄傲和自豪,为自己做了这件大好事觉得开心。张采芹这一高风亮节,以自己的实际行动充分证明了他的思想、胸怀、境界、格局已达到了一个很高的高度,更充分体现出了他是一位真正的毫不利己、大公无私的大收藏家!
讲座现场
九、“张三绝”和“蜀中三张”的由来
由于张采芹从小就喜画、爱画,对绘画的兴趣尤浓,后考取上海美专后又遍访名师,刻苦攻读,笔耕不缀,深得画道,在理论与实践中都勇猛精进,并在诗、书、画上皆造诣深厚,这使得他成名很早,在29岁时就有了“诗书画全才”和“张三绝”之称,在当年四川画坛的青年人才中亦属于佼佼者,在国内外也已有了一定的影响。
1929年,上海金城美术工艺出版社出版了《张采芹画集》和《张采芹近墨》二书。他的江津聚奎学校同学兼好友、白屋诗人吴芳吉,将此二书也作为了聚奎学校的丛刊出版。吴还为张专作了一首诗代为书序。其诗曰:
诗经丽草鱼,楚辞芬草木。
张君笔两兼,俯首看尘俗。
绘事等文章,并贵性情足。
休疑玩物心,应作风骚读。
吴芳吉诗后还跋云:“黑石山同学多能以一艺树立国内,采芹则树于美术者也。展览其近作,佩服,佩服!”
吴芳吉赞扬张采芹是“张三绝”之诗一出,使得张的名声更是大噪。江津聚奎学校的师友们援用此语,遂称吴芳吉的诗,邓少琴的书(邓为聚奎第一班学生,长张仅4岁,1919年曾返校执教,善书法,尤擅双钩,他与张亦有交往,情谊在师友之间。)张采芹的画为“聚奎三绝”。
这时,成都社会上向张求画者甚多,张对其应接不暇,颇为烦恼。吴芳吉见状,又约同友好,为张代订了一篇《采芹画例》,并新作了一序,其中有一段介绍和赞扬张的话曰:
“江津同乡,张子采芹,幼年擅绘。游艺淞滨,驰声锦里。天生妙手,派出名师。罗汉龙眠之笔,沧洲虎头之趣。幽兰无阯,郑思肖之丹心。成竹在胸,文與可之豪兴。不徒广文三绝,亦许摩诘两兼。……”
著名诗人吴芳吉为张采芹代拟画例
上文中的“三绝”,是中国书画术语,主要指某人在诗、书、画三方面都有着精深的造诣,取得了很高的成就,时人即谓之“三绝”。如唐玄宗李隆基就曾在郑虔的山水画上题字道:“郑虔三绝。”郑又别名广文,后亦称“广文三绝”。
勿须讳言,吴芳吉的这篇画例序文,把张采芹的艺术,给抬得很高。乃至“张三绝”的大名,在画坛上大大轰动。
1940年,张采芹在祠堂街举办了浩大的个人画展,张之老友、著名诗人谢无量参观该展后,题诗二首相赠。其一曰:
张姓连天故绝伦,益州图绘久清新。
寻常花鸟堪娱性,莫羡君家画虎人。
谢无量的此诗,更是把张采芹与张善子、张大千兄弟给并排摆在了一起。从此,人们皆称画坛上有“蜀中三张”(张善子、张大千、张采芹)。因他们三人早都认识,互相间又是莫逆之交。三张中数张善子的岁数最大,最喜绘虎,自号“虎痴”,是享誉世界的中国绘虎大师。而张大千也擅绘虎,经常和二哥善子一起合作虎画。兄弟俩的老虎画都是绘得栩栩如生,威风凛凛,极受欢迎。谢无量此诗的实际意思是,鼓励张采芹坚定按照自己既定的艺术道路走下去,发扬光大成都黄筌画派的优秀传统,使其画作能夠更加清新怡人。
因此,当年谢无量的此诗一出,“蜀中三张”的大名,顿时又声震画坛,张采芹的名头于是更加响亮了。
谢无量赠张采芹诗二绝
十、“张三绝”的艺术绝活
张采芹既然被称为了“三绝”,那他有哪些艺术绝活呢?
自然,这首先便是他的诗绝。
张采芹曾经说过:“作画不知诗,是与画匠等耳,无足取也!……作诗以明心见性,作画亦明心见性耳。”可见他对于作诗的重视。而他早年时,也几乎是每画必题诗,以诗配画,以画托诗,诗画合璧,有情有趣。这正如苏东坡赞唐代大诗人兼大画家王维(字摩诘)所说:“味摩诘之诗,诗中有画;观摩诘之画,画中有诗。”
但可惜的是,由于时间久远,资料散失,采芹先生的诗,现在留存的很少,但从目前已经知道的一些诗、联中,选取三例,这使我们能管中窥豹,见其一斑。
一是1940年,世界著名的中国画大师张善子,因出国宣传抗日及募捐,积劳成疾,为国捐躯。张采芹闻之,如雷轰顶,泪如雨下。他悲上心头,精心制作,并亲笔书写了一幅长长的巨型挽联,表示深深哀悼。其联曰:
天地为之久低昂。挺身巴蜀,写照山林,扬虎威而励人壮志,大长精神。看今日遗墨淋漓,悬壁能惊风雨;
丹青不知老将至。遨游外邦,伸张正义,凭兔颖以济国多金,未私囊櫜。待他年敌尘净扫,论功应图凌烟!
此联气魄宏大,是何等之气慨,又是何等之豪迈。大江东去,故垒西边,乱石穿空,惊涛拍岸,亦不过如此。此联大气磅礴,情深意切,将张善子一生的爱国情怀、正直品德、杰出艺术、为国操劳、丰功伟业,给概括得淋漓尽致。且其上联首句“天地为之久低昂”,系引自杜甫《观公孙大娘弟子舞剑器行》一诗,下联首句“丹青不知老将至”,则是摘自杜甫《丹青引赠曹将军霸》诗,此二句杜甫诗,放在此联中非常贴切,可说是天衣无缝,令人拍案叫绝。此联充分表达出了当时社会各界与画坛对张善子逝世的一片隆重哀思,也显示出了张采芹在古诗词创作中的扎实功底与深厚造诣。
二是1982年,远在台北的张大千,闻知老友张采芹还健在成都,非常高兴,特意作了一幅西蜀名花《垂丝海棠图》,命女儿张心庆经美国带回成都赠张。大千还在画上题字曰:
“七十一年四月写,呈采芹道兄赐留。老病缠身,眼昏手掣,不足辱教,聊以为念耳。大千弟爰,八十有四岁。台北外双溪,摩耶精舍。”张大千还在画的两侧写诗一首:
锦绣裹城忆旧游,昌州香梦接嘉州。
卅年家国关忧乐,画里应嗟我白头。
张大千还在诗后跋云:“采芹老道兄教正,大千弟爰。”
张大千赠张采芹垂丝海棠图
张采芹收到此画后,非常兴奋,对此画是爱不释手,经常观赏,他从此画中看见了张大千对于家乡和老友们的浓浓思念之情。当时,张采芹也曾反复考虑,如何作一幅画送给大千,以表心意。但不料,1983年4月2日,张大千病逝于台北,噩耗传来,张采芹又一次如雷轰顶,热泪长流,非常伤心。他满含悲痛,写了《画苑宗师,家乡故友》一文在报上发表,并亲书了两副挽联邮去台北,以寄哀思。该挽联曰:
是画苑大宗师,别开生面,绍往继来;
为中华文明使,遍历他邦,扬声播艺。
兄弟情数十载间,写意花技还赠我;
日月潭三千里外,招魂锦水遽哭君!
此二联,上一联是对张大千一生艺术成就的高度概括总结,下一联则写的是二张长达数十年的深情厚谊,犹如兄弟,自己对张大千去世的刻骨伤悲。该二联高屋建瓴,情真意切,对仗工整,字字珠玑,非常感人。
张采芹与张善子、张大千的友谊,那真是知根知底,知心知音,肝胆相照,坚如磐石。而当年的“蜀中三张”,如今只剩下一张了,当时张采芹可说是肝肠寸断,心扉痛极。
三是1983年,为纪念郑成功光复台湾320周年,北京中山书画院举办了书画展览。张感佩郑成功的民族气节,特作了一幅《竹》参加展览。他写竹寄意,在画上还题了一诗:
凛凛英雄气,铮铮民族光。
劲节凌霄汉,荣名震八荒。
八荒,也叫八方,亦称“天下”。这首五绝,十分工整,以物拟人,寓意深刻,读音铿锵,表达了张采芹对祖国统一充满了信心,灌满了浓浓的正能量,使人鼓舞,给人力量,端的是一首好诗。
仅由以上三例,管中窥豹,便不难看出采芹先生的诗绝。
第二,是采芹先生的画绝,特别是他的画竹,更堪称是他的画中之绝。
张采芹的绘画,经过长期的磨炼与苦学苦钻,画艺十分全面,其花鸟、人物、山水都擅,工笔、写意皆精,尤善花鸟,最喜画竹,并深得了中国第一个画派——成都黄筌工笔花鸟画派的神髓,名震海内外,被称为了“张三绝”、“张花鸟”、“张竹子”、“蜀中三张”等等,在当年全国都享有盛名。
仅据不完全统计,采芹先生一生中所创作的画幅,大约有4000多幅,这个数量似乎不是很多。这主要是因他不是像张大千那样是职业画家,可以天天一天到晚都搞创作。由于他青年和老年时主要要进行美术教学,中年时又花了大量时间和精力来从事四川美协的工作,因此他的绘画创作,大多是挤时间,抽空档,尽量利用业余时间来完成,乃至这个画幅数量,也是相当多的了。故而他的勤奋笔耕,亲朋皆知。
这正如他的上海美专同学、也是四川美协常务理事的国画家罗文谟,在1940年10月9日成都《新新新闻》日报对《张采芹画展》的“采芹画展特刊”上专门赞誉说:“张采芹先生,人知其为蜀中名画家者,多矣。而于张先生之修养与创作之苦心,是否能深知?则恐属问题。余与张先生因少年同学,壮岁同事,同处之日长,故知之较稔也。张先生从事绘画二十余年,早岁执教于成都各大学时,其课徒之余,即孜孜向学自修,固属朝夕匪懈,近年遁迹商旅,业余之暇,亦无日废翰墨也。其用力之苦,向学之勤,非深知张先生者,所能道也。于此可见其造诣之深,功力之厚,谨以此贡献于爱好鉴赏张先生之画者,幸勿以皮相顾之!”
采芹画展特刊照
采芹先生的画,以花鸟画为主。其题材,主要有松、竹、梅、菊、兰、玉兰、荷花、芙蓉、牡丹、芍药、桃花、辛夷、芭蕉、翠柳、紫藤、葫芦、石榴、樱桃、枇杷、红杏、青李……等等;至于八哥、喜鹊、燕子、鸳鸯、锦鸡、麻雀、老鹰、仙鹤、鸡、鸭、白鹭、黄鸟……等等,也常入他的画图。这些绘画,无论是巨幅还是小品,都是那样的形神兼备,生机勃勃,生动自然,充满朝气,雅俗共赏,深得各界人士喜欢。
例如,张采芹于1975年作的一幅《扶桑花》,著名书法家、原成都市长余中英(号兴公)见之,兴高采烈,就曾在画上题:“扶桑花。日本种,成都草堂苗圃所艺者,采翁为之写照,生意盎然,观者无不叹赏!”
张采芹先生的这些作品,贴近生活,贴近自然,贴近百姓,生动活泼,绚丽多姿,青春洋溢,生活气息浓郁,有如春风扑面,为广大民众喜闻乐见。张采芹画的最大一个特点,那就是他是为人民而创作,为黎民百姓而作画。这正如1927年他在自己首次画展上所发表的《国画展览会之宣言》所说:要“提倡平民化的艺术”。并强调指出:“艺术不是少数人独占的事业,是人类应共同努力的东西;是平民的不是贵族的;是一般民众视为如米菽棉帛的必需品,不是少数资产阶级作为茶余酒后的消遣品;我们所要的艺术,是民众化的艺术,我们所要的民众,是艺术化的民众。……创造艺术的新生命,使中华开遍艺术之花,使人间苦的人们,得到一个无穷的安慰,这尤其是我们研究东方艺术的人应负的使命。”(载成都《国民公报》中华民国十六年十月十六日)
扶桑花
牡丹
红叶八哥
因此,提倡平民化、生活化、大众化、民族化的艺术,忠于艺术,宣传艺术,普及艺术,尽力提高广大人民群众的艺术修养与素质,成了张采芹一生的绘画宗旨、使命与责任。
简单一句话,张采芹就是要把国画这门“高雅艺术”,变成“民众化的艺术”,“使人间苦的人们,得到一个无穷的安慰”。即要做到使“旧时王谢堂前燕,飞入寻常百姓家”!
不难看出,采芹先生27岁时就提出的这个“画展宣言”,和我国现今提出的“培养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的社会主义一代新人”的“五育”教育方针,有着吻合相通之处。他当时作为一位普通的美术教师与画家,就有着如此之远见卓识,具有如此高远的前瞻性与洞察力,实在是让人佩服!
这使我们更加清楚地认识到了,为何采芹先生的画作,都是那样的平凡、熟悉、亲密,因它们就是我们的普通生活,身边景物,日常所见。它们来自生活,又高于生活;来自自然,又高于自然;来自民间,又高于民间。看着它们,使人们充满了欢欣,充满了鼓舞,充满了力量,充满了希望,充满了美的感受,更充满了对未来美好生活的无穷向往。
因此,采芹先生的画,真正做到了“民众化的艺术”,创造出了艺术的新生命,并形成了他自己的独特风格,在画坛上独树一帜,自成一家,受到了广大人民群众的热烈欢迎。
牡丹
报晓图
而在张采芹的绘画中,他的竹画,更是一绝,堪称是他绘画艺术的一个典型与代表。
竹画,是中国画的传统常用题材。在中国文化中,竹是“岁寒三友”之一。且有“未出土时先有节,及凌云处尚虚心”的君子之风,故竹与梅兰菊一起,在国画中被称为了“四君子”。竹不畏严寒,傲雪凌霜,顽强挺立,四季常青,青春永驻,正直清高,虚怀若谷,是君子的象征,是中国美德的寓物,更是中国文人的人格追求。竹为历代的仁人志士所喜爱,无数的文人墨客更是留下了数不尽的竹诗、竹画、竹文等等。张采芹为人正直,品德高尚,性格豪爽,乐观大方,他一生中特喜欢画竹,也正是他人格的体现,艺术之追求。
张采芹的竹画,也是先从“师古人”开始。历代的画竹名家如文仝、苏东坡、赵孟頫夫妇、倪云林、王绂、夏昶、唐伯虎、郑板桥等扬州八怪……等等的竹画,都是他学习的榜样。除了“师古人”,他还“师造化”,积极向大自然学习,经常去竹林观摩、写生等等。为了方便创作,张采芹还学习苏东坡:“宁可食无肉,不可居无竹。无肉令人瘦,无竹令人俗。”于是在自己的房前屋后,遍栽绿竹,以便随时观摩,临窗写影,这使得他的竹画技艺,飞速大进。同时,他又将西画之长融入国画,使其竹画已兼有光影向背透视之理,为画坛上吹来了一股新风,令人击节叹赏。
这正如1940年,著名诗人兼书法家谢无量参观了张采芹画展后题诗所说:“金天梦雨锦城寒,丛菊离披不忍看。暂喜丹青逢市隐,殷勤为写竹千竿!”
因此,我们现在观赏采芹先生的竹画,不论是晴竹、风竹、雨竹、露竹,也无论是粗干还是细枝,都是那样的栩栩如生,苍翠欲滴,青春焕发,朝气蓬勃,郁郁葱葱,虚心劲节,潇洒脱俗,姿态万千,给了人极大的启迪与美的享受。张采芹先生的画竹,的确堪称是他的画中一绝,画坛独步矣!
张采芹在画竹
清风习习
经春叶更繁
竹解虚心是我师
第三,是采芹先生的书绝。
张采芹从小练字,主习楷书,打下了扎实的基础,写得十分端庄、秀丽。青、中年时又攻写行书,以行楷为主,以方便大众认识。中、晚年时又改作隶书。他学习及吸取了历代众书家之长,然后推陈出新,自成一体。其隶书字体庄重、大气,沉稳、豪放,笔力刚劲,字体坚挺,朴素有力,古拙大方,瑞丽多彩,与其画配,更加秀美,被书家称为了一绝。
张采芹的书法,也像他的绘画一样,是提倡和践行了他的“民众化的艺术”宗旨。即要让百姓看得懂,大家都能认识,并从中享受到美的乐趣。张采芹与张大千是老朋友,他很赞同大千的那句话:“吾画一落笔可成,但题署时,必穷神尽力为之。若题不称,则画毁矣,故必先工书也!”故张采芹一生中,在书法上也下了很大的功夫。但他从不作怪体字,书法上也从不故作高深,哗众取宠。所谓文如其人,画如其人,书如其人,张采芹可说是堪称典范,表里相合。
十一、晚年的辉煌
解放后,张采芹因工作积极,曾先后被评为了“先进工作者”、“劳动模范”,并当选为特邀人民代表。
1955年,他的《墨竹图》参加了全国美展,深受好评。该画后被选送至日本展览,为国争得了光荣。
这之后,他的画作多次参加四川省的各种展览,并被北京、成都等地印刷出版,深受好评。
1956年,因为工作需要,张采芹被调到隆昌师范、隆昌一中任教。他在授课之余,仍孜孜不倦采风写生与绘画创作。
特殊时期,张采芹备受委屈,被迫提着油漆桶,上街在墙壁上大刷“红海洋”。学生们为他抱不平,但生性乐观、热爱艺术的他却不以为意,经常干得是满头大汗,并说:“在唐以前,画家们作画大都画在壁上,以壁画为主。直到宋代有了宣纸,才由黄筌父子率先把中国画过度到了宣纸上。以后的画家大都没有画壁画的实践,现在倒是给了我这样一个学习的大好机会啰。呵呵,对此我岂能错过?!”
就这样,采芹先生虽身处逆境,但仍是孜孜不倦于艺术。
这,可说是我们现在所提的如何化危为机的一个典型范例,一个在逆境中如何开创光辉未来的现实启迪。
“我命由我不由天!”采芹先生一生中,也始终贯彻了这一积极的主观能动思想与实践。
1980年6月5日张采芹在成都画院成立大会上(前排左二)
1973年,已过古稀的张采芹终于被批准退休,回到成都定居。他响应号召,又为广交会勤画竹簾,为国家赚取外汇。
文革结束后,国家实行改革开放,他兴奋至极,创作如火山般爆发,手不停挥,画作不断,讴歌改革开放,要把艺术献给人民。他还专刻了一方印章,上写“久沐东风持晚节,同沾雨露育新簧”。这充分表达了他热爱祖国,热爱人民,要为我国的绘画事业贡献一切的赤诚之情。
同年,张采芹的精品《墨竹图》被作为国礼,由国家领导人带到英国,赠送给了英国女皇。1981年,他的精作《紫籐双燕图》,亲赠给了来华访问的瑞典国王夫妇,国王夫妇笑得合不拢嘴。翌年新春,他不顾年迈,又精心制作了一幅高2米、横3.5米的大画《三友喜鹊图》,献给了四川省政协,并在该画上题诗曰:“竹茂松高石巃嵸,红梅相对俏临风。一年更比一年好,鹊报佳音处处同!”此画与诗,也充分表达了他祝福祖国建设飞快发展的美好心愿。
在此前后,张采芹的绘画,也不断在全国各地的画展上参展,或印刷出版,或被海内外的报刊登载,或被中国美术馆等诸多单位购藏。他也先后担任了四川省文史馆研究员、书画组组长、中国美协四川分会理事、成都市政协常委、成都市文联理事、成都科技大学名誉教授、成都画院首批画师,等等。此时他的丹青技艺,已是炉火纯青,臻于化境,信手挥洒,妙趣天成,受到了社会各界的高度赞扬与热烈欢迎。
当张采芹先生正准备高歌猛进,继续挥毫泼墨之时,但不幸,1984年8月23日,他因心梗病逝于成都,享年84岁。
1980年成都画院成立,张采芹担任首批顾问(前排居中者)
《紫籐双燕图》
《三友喜鹊图》
结语:永远的纪念
张采芹先生作为一位著名的诗书画“三绝”画家、优秀的美术教育家、杰出的画展策划人与组织者、卓越的社会活动家、大公无私的收藏家,一生光明磊落,高风亮节,品德高尚,谦虚豁达,忠于国家,忠于艺术,忠于职守,乐于奉献,一辈子都在“存好心,行好事,作好人”,故而他的去世,引起了海内外画坛和社会各界的极大震惊与悲痛。两岸人士当即以各种方式,沉痛哀悼采芹先生。
张采芹
当年,成都市邮政局将采芹先生的遗作《芙蓉图》,制成为市花邮票,在成都首届集邮展会上正式发行,以示纪念。
这之后,1999年,采芹先生的遗作《墨竹》、《兰花》等多幅,入选参加了《20世纪四川已故著名书画家作品展》,并被收录入同名选集。其遗作《紫藤八哥》等画,又被选入参加了《天府中国画油画世纪展》,并被载入《20世纪天府百年绘画选集》。
2001年10月,在张采芹先生百年诞辰之时,由四川省美协主办,四川省诗书画院、省文史馆、省博物馆、四川大学艺术学院、成都市博物馆、徐悲鸿纪念馆、江津聚奎中学等单位协办,成都画院承办,举办了规模浩大的《张采芹先生百年诞辰纪念活动》。其中,有声势隆重的《张采芹先生画展》,有十分热烈认真的《张采芹生平与艺术学术研讨会》,另还专门编辑出版了《张采芹绘画艺术》一书。这个纪念活动在各方的支持与帮助下,办得是有声有色,轰轰烈烈。
这之后,张采芹先生的亲属、弟子、朋友、四川书画家、艺术爱好者等许多人,在有关部门的大力支持下,成立了四川采芹艺术研究院,以继承和弘扬张采芹的高尚品德与精神,传承和宣扬中国优秀传统文化艺术为宗旨,开展了许许多多各种各样丰富多彩的文化艺术活动,以配合国家与省、市的文化建设,皆取得了极大的成功,得到了有关部门的表扬与人民群众的欢迎。
《张采芹绘画艺术》
目前,在采芹艺术研究院的不懈努力下,“四川美协旧址”石碑与碑亭已在成都人民公园内矗起,碑文由著名作家、书法家、百岁老人马识徒先生题字。祠堂街的原张采芹工作室,也已保护下来,挂上了成都市文物保护的牌匾,并在维修后准备恢复原状,为蓉城再添一座展现原汁原味的老成都文化的文物场所,为成都再增胜迹。而宽窄巷子里的张采芹故居,现也已保存了下来,并挂上了“思贤庐”的匾额,和由诗人、书法家冯晚榆先生撰书的《采芹故居赋》。
斯人已去,风范长存。榜样的力量是无穷的。上述的如此种种,都表明了后人们对张采芹先生衷心的永远的纪念。
这,正如毛泽东所说:“凡是为人民做了好事的人,人民是一定不会忘记他们的!”
刚好,再过一个多月,2021年,就是采芹先生的120周年诞辰,本人谨以此讲座,作为对张采芹先生的一个先行的纪念。
谢谢大家!
本讲座在筹讲过程中,得到了四川采芹艺术研究院和采芹先生之子张思孝教授、张思霖教授、张思复教授,采芹先生的弟子张礼先老师,王宇女士,采芹先生孙女张丽行女士等人的大力支持与提供资料,还得到了成都画院的大力帮助,特此致谢!
讲座后合影